王愛國攙著二叔公過來的時候,陳最正在跟孩子們講剛播出的幾個最新的電影,他這種講故事的語氣,聽得一眾孩子們發出一片‘哇’聲。
二叔公眉頭蹙起,不悅的開口:“怎么能給孩子們講這些....”
聽到他說話,小孩子們扭頭看過來,“祖祖,”
陳最抬眼看去,與他對視一眼,“老人家覺得我給孩子們講電影,有何不妥?”
二叔公雙手拄著拐杖,重重敲了敲地面,-->>“我們這里的孩子,都沒下過山,理解不了什么電影電視的...你給他們講了,他們理解不了,會亂了他們的心....”
陳最緩緩站起身,揉了揉一個孩子的頭發,淡笑開口:“可這就是外面的世界,等將來他們下山,外面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對他們來說,真的好嗎?”
二叔公皺了皺眉,“這就是山里娃的宿命,”
“他們生在這窮山溝里,外面的那些繁華本來就是他們接觸不到的東西,與他們無關....”
“這些都是可以改變的....”
二叔公冷笑一聲,“書記同志,這是又有什么政策了....”
“五八年zhengfu說要大煉鋼鐵,把我們村的鐵鍋都收走了....六零年zhengfu說糧食豐收,結果餓死了多少人?”
“現在又來說什么改革,誰知道是不是又來禍害我們....”
他說一句拄著拐杖前進一步,一直走到陳最面前,眼神銳利如刀,“我們不需要,自己有手有力氣,山里有地就餓不死,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我們不信,”
陳最挑了挑眉:“您老這是在抬杠啊,”
二叔公哼了一聲,拐杖重重敲了敲地面,“我就直接問了,書記同志這次過來是為了什么...又要改革什么?”
“開荒、改田、修路、拉電、建學、”
陳最這番簡潔的話一說,門口圍著的村民悄聲議論起來。
“老先生,改革給農民帶來的影響,是正面的,遠的先不談,就說說包產到戶和土地承包這些....82年全辛縣糧食產量比往年增長了30%....城關公社有個村的村民,還利用農閑時間發展家庭養殖,已經領先全村人,成為第一個‘萬元戶’....”
“勤快一點的人,把自留地種的菜拉去縣里售賣,也完全改變了自家的收入情況,”
“這些....就是改革帶來的.....”
聽著外面聲音越來越大的議論聲,二叔公再次敲了敲拐杖,他看向陳最,“你說的是城關公社,人家挨著縣城,跟我們這窮山溝不一樣,”
陳最笑了一聲,“我昨天去了丘陵公社,他們有兩個村也在山上,”
“今天來咱們村,我是乘坐牛車上來的,可那兩個村的路,只能靠兩條腿....沒有其他辦法,”
“他們村也有人每天去公社做生意,今年給家里添了一臺電視機,”
二叔公沉默...
“老先生,族長?”
陳最輕輕挑眉,“一族之長,享受著全村人的供養和敬畏,也要擔負起相應的責任,至少要讓全村吃飽、穿暖、過上好日子,”
“老人家,你們的宗族,我很理解,但這種理解,應該是對族群生存史的敬畏...而不是一味的裹足不前、抱殘守缺....”
陳最收斂了情緒,聲音放緩,“老先生,時代在變,”
“請您看看這些孩子們...”
他指著圍在周圍的孩子們說,“你難道要讓他們一輩子留在村里嗎?”
“他們早晚有一天要走出山村,可是外面的那些變化,他們承受的住嗎?”
“老規矩,該改變了,只有迎接新政策,才能過上新生活!”
陳最的話像一塊石頭投入平靜的湖面,人群中立刻炸開了鍋,有人看向二叔公,有人沉默,還有幾個年輕人悄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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