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小徑蜿蜒向前,仿佛永無盡頭。兩側光怪陸離的幻象如同潮水般不斷涌來、變化,試圖鉆入人心的每一個縫隙。靡靡之音與莊嚴梵唱交錯,珍饈美酒的香氣與腐爛朽木的惡臭混合,絕世容顏與骷髏鬼面相疊……感官在這里被扭曲到極致,五蘊迷障,名不虛傳。
蝦仁與洛青霜緊握彼此的手,如同在驚濤駭浪中緊緊相連的兩葉扁舟。混沌青蓮的清輝與生死道基的寧靜在兩人身周形成一層微薄卻堅韌的屏障,將絕大部分惑亂心神的幻象與雜音過濾、隔絕。
他們腳步不停,目光堅定地只注視著腳下延伸的青石路,對兩旁的一切視若無睹。耳中唯有彼此的呼吸與心跳,眼中唯有對方清澈堅定的眼眸。
然而,煉心路的考驗,遠不止于外部的感官干擾。那無形的、針對道心本源的壓力,如同附骨之疽,隨著他們深入而不斷增強。
第一道真正的坎,出現在一處岔路口。
青石小徑在此分作三條。左側道路,幻象中浮現出蝦仁家族未被滅門時的溫馨場景,父母慈祥,族人和睦,歡聲笑語,仿佛在召喚他回歸那永遠失去的過去,沉溺于虛假的慰藉。右側道路,則顯現出他手持三十枚天道碎片,登臨絕頂,掌控諸天,仇敵俯首,萬界來朝的輝煌景象,權力與力量的極致誘惑撲面而來。而中間道路,則一片朦朧,什么幻象都沒有,卻散發出一種令人心悸的未知與空洞。
抉擇之惑。沉溺過去?追逐極致的權力?還是直面未知的虛無?
蝦仁腳步微頓,目光掃過三條路,嘴角卻泛起一絲淡淡的弧度。他看向身旁的洛青霜,洛青霜也正看著他,兩人眼中皆是一片清明。
“過去不可追,未來不可測。”蝦仁輕聲道,“我之道,在當下,在腳下,在身邊。”
洛青霜嫣然一笑:“你在處,便是心安處。”
兩人甚至未曾猶豫,攜手徑直踏入了那條看似空洞未知的中間道路。踏入的瞬間,左右兩側的誘惑幻象如同泡沫般破碎消散,前方的道路反而清晰了一分。他們的道心,因這共同的選擇而更加凝練。
繼續前行,幻象再變。這一次,出現的卻是兩人最不愿面對的恐懼。
在蝦仁眼中,洛青霜突然面色慘白,氣息全無,倒在他懷中,任憑他如何呼喚、灌注靈力都無濟于事,仿佛重演了當初中蝕魂絕魄指的那一幕,但這一次,她眼中的生機徹底熄滅。在洛青霜眼中,蝦仁則被無盡的魔影吞噬,身首異處,神魂俱滅,只留下她一人面對無邊黑暗與仇敵。
極致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攥緊了心臟!
“不!”洛青霜下意識地驚呼,手中青霜劍嗡鳴,灰蒙蒙的劍氣幾乎要不受控制地爆發。
蝦仁也是心頭劇震,但他立刻察覺到異常――懷中的洛青霜明明握著他的手,溫暖而有力,眼前的“尸體”觸感虛幻!
“破妄!”他低喝一聲,混沌青蓮光芒大放,一股勘破虛妄、直達本質的意念轟然沖散了眼前的恐怖幻象!同時,他用力握緊洛青霜的手,將一股堅定的信念傳遞過去:“青霜,看著我!我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