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穿過了一層冰冷粘稠的水幕,短暫的失重與空間扭曲感之后,腳踏實地的感覺傳來,同時涌入鼻腔的,是濕潤泥土的腥氣、草木的清新,以及雨后特有的干凈空氣。
不再是龍冢內那令人窒息的血色天空與死寂之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幽深山谷的景象。天色微暗,似近黃昏,細雨剛歇,樹葉草尖還掛著晶瑩的水珠。遠處有潺潺流水聲傳來,四周是茂密的古林,藤蔓纏繞,顯得靜謐而生機勃勃。
“咳……”洛青霜發出一聲壓抑的輕咳,離開了蝦仁的懷抱,腳步有些虛浮。空間傳送的余波和她本就未愈的傷勢讓她一陣氣血翻騰,臉色又白了幾分。
蝦仁立刻伸手扶住她的手臂,混沌金丹微微運轉,神識如同水銀瀉地般迅速掃過周圍數里。確認暫時沒有危險后,他才稍微松了口氣。
“我們先找個地方療傷。”他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洛青霜的傷勢因他而起,必須盡快處理。
他攙扶著洛青霜,尋了一處靠近溪流、背靠巨大巖壁的干燥地方。巖壁上方有突出的巖石,形成一個小小的天然避雨處。蝦仁讓她靠坐在巖壁旁,自己則迅速在周圍布下幾個簡易的預警和隱匿禁制,雖然倉促,但以他如今金丹期的修為布下,等閑妖獸或低階修士也難以察覺。
做完這一切,他才在洛青霜面前蹲下,神色凝重地看著她:“傷勢如何?讓我看看。”
洛青霜本想說自己調息即可,但對上他那雙充滿擔憂和不容拒絕的眼睛,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輕輕點了點頭。她能感覺到,這次重傷非同小可,那煞氣黑龍和骸骨畸變體的聯合一擊,不僅震傷了她的肺腑,更有一股陰寒的死煞之氣侵入了經脈,不斷蠶食著她的生機,連劍心都受到了一些污染,變得不再那么澄澈。
蝦仁并指如劍,指尖縈繞著淡淡的混沌光暈,輕輕點在她的眉心。一縷精純溫和,卻又帶著一絲洞察萬物本質意味的神識之力,小心翼翼地探入她的經脈。
這一探查,他的眉頭立刻緊鎖起來。
情況比他預想的還要糟糕一些。洛青霜體內多處經脈受損,靈力運行滯澀,尤其麻煩的是那幾縷如同黑色小蛇般盤踞在她主要經脈節點上的死煞之氣,它們極其頑固,不斷釋放著陰寒與腐蝕的力量,阻礙著傷勢的修復,甚至還在緩慢蔓延。
“死煞侵脈,傷及本源了。”蝦仁收回手指,沉聲道。若非洛青霜本身劍心通明,意志堅定,換做尋常金丹修士,恐怕早已支撐不住。
洛青霜聞,嘴角牽起一絲略帶苦澀的弧度:“看來,需要些時日了。”
“無妨,有我。”蝦仁的語氣平靜而堅定。他先是取出幾枚品質上乘的療傷丹藥,都是他之前歷練所得,其中甚至有一枚蘊含著精純乙木生機,遞給洛青霜,“服下,護住心脈,穩住傷勢。”
待洛青霜服下丹藥,閉目引導藥力后,蝦仁略一沉吟,伸出了雙手。左手掌心向上,一抹充滿無限生機的翠綠色光芒亮起,如同初生的嫩芽,正是“生命碎片”的力量被引動。右手掌心則浮現出一縷極其細微、被混沌氣息牢牢包裹控制的灰白之氣,那是來自“死亡碎片”的一絲本源死意。
他雙手虛按在洛青霜背心要穴之上。
生命之力率先涌入,如同溫暖的泉水,滋養著她受損的經脈與內腑,激發她自身的生機,對抗那陰寒的死煞。洛青霜悶哼一聲,只覺得一股暖流所過之處,疼痛大減,原本冰冷僵硬的經脈開始變得柔軟、溫熱。
緊接著,蝦仁操控著那一絲被馴服的本源死意,如同最精準的手術刀,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些盤踞的死煞之氣。死亡,對死亡!
同源而更高層次的力量,帶著混沌的意志,甫一接觸,那些原本囂張的死煞之氣如同遇到了克星,劇烈地顫抖、退縮,但又被生命之力堵住去路。在蝦仁精妙的操控下,這一絲本源死意如同磁石般,將那些散逸、頑固的死煞之氣一點點吸附、剝離,然后引導出洛青霜的體外,最終被蝦仁右手的混沌氣息徹底湮滅、吸收,化為了他自身死亡之道的一點微不足道的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