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破的青銅古殿前,短暫的歡呼與淚水之后,是更深沉的寂靜。劫后余生的狂喜漸漸沉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著悲痛、茫然與微弱希望的現實。三十余雙眼睛,此刻都聚焦在那道青衫身影之上――蝦仁。
他站在那里,氣息淵沉,神色平靜,仿佛剛才只手覆滅強敵、滌蕩魔氛并非什么驚天動地之事。但正是這份平靜,卻如同一根定海神針,穩住了在場所有幸存者那顆飄搖欲碎的心。
玄磬長老在老弟子的攙扶下,顫巍巍地走上前,對著蝦仁,竟是深深一揖:“蝦仁……不,如今該稱你一聲……師兄。今日若非你及時歸來,力挽狂瀾,青玄劍門最后一點星火,恐怕也要熄滅了。老朽……代宗門,謝過師兄救命之恩,復仇之恩!”他聲音哽咽,老淚縱橫。
此一出,身后眾多弟子,無論輩分高低,無論傷勢輕重,皆齊齊躬身,聲音帶著哭腔與無比的敬意:“謝師兄(師叔)救命之恩!復仇之恩!”
蝦仁側身,未受全禮。他伸手虛扶起玄磬長老,目光掃過一張張激動而期盼的臉。
“我亦是青玄弟子,分內之事,不必謝。”他的聲音依舊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趙焯伏誅,僅是開始。暗影閣狼子野心,勾結域外魔神,此仇不共戴天。宗門重建,路阻且長。”
他話語不多,卻字字敲在眾人心頭。是啊,趙焯雖死,但暗影閣勢力龐大,更有那恐怖的“猩紅之眼”在幕后虎視眈眈。宗門基業盡毀,弟子十不存一,想要重建,談何容易?一股沉重的壓力,取代了剛才的喜悅。
蘇茹站在人群前方,清麗的臉上神色復雜。她看著蝦仁,看著他與記憶中那個沉默堅韌、偶爾需要她提點的師弟已然截然不同的氣質與力量,心中既有欣慰,也有一種難以喻的疏離感。她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聲音清越卻帶著堅定:“蝦仁師兄所極是。仇要報,宗門更要重建。我等既僥幸存活,便當承先祖遺志,讓青玄之名,重耀世間!”
她的話語如同投入靜湖的石子,激起了漣漪。幸存弟子們眼中的茫然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點燃的斗志與責任感。
“蘇師姐說得對!我們要重建宗門!”
“血債血償!殺光暗影閣的狗賊!”
“請蝦仁師兄、蘇師姐、玄磬長老帶領我們!”
群情激昂,求戰與重建之心熾烈。
蝦仁微微頷首,對蘇茹投去一個認可的眼神。隨即,他抬手虛壓,示意眾人安靜。
“當務之急,是救治傷員,穩固此地防御,清點剩余資源。”他思路清晰,開始分派任務,“玄磬長老,煩請您帶領精通丹道與陣法的弟子,優先救治重傷者,并設法加固此地禁制,至少要能抵擋金丹修士短時間探查。”
“是,師兄!”玄磬長老精神一振,立刻領命,招呼著幾名弟子開始忙碌。
“蘇師妹。”蝦仁看向蘇茹,“你帶幾位身手敏捷、心思縝密的師弟師妹,詳細清點古殿內外所有可用的資源――丹藥、靈石、法器、典籍,無論完好或殘損,一一記錄在冊。同時,警戒外圍,防備暗影閣可能的反撲。”
蘇茹迎上他的目光,用力點頭:“明白!”她立刻點了幾人,迅速行動起來,動作干練,隱隱已有領袖風范。
蝦仁自己則身影一閃,再次來到那殘破的祭壇旁。他伸出手,混沌氣流繚繞,仔細感應著祭壇與青銅古殿的聯系,以及那“殘霞守元陣”的運轉核心。他要徹底掌握此地的防御,并嘗試修復、強化它。
接下來的數日,這片殘存的山谷禁地,仿佛一臺精密的機器,開始艱難卻有序地運轉起來。
在蝦仁那蘊含著混沌本源力量的輔助下,傷員的恢復速度遠超預期。玄磬長老更是驚喜地發現,蝦仁提供的能量,不僅能療傷,似乎對滋養根基、純化劍元也有奇效。
蘇茹帶領的清點小組也收獲不小。雖然古殿內大部分區域已在之前的戰斗中損毀,但他們還是在一些隱秘的角落和倒塌的書架下,找到了部分未被完全毀壞的丹藥、一些品階不低的煉器材料,以及少量記錄著青玄劍門核心功法與歷史的玉簡。這些都是重建宗門不可或缺的基石。
而蝦仁對禁制的修復工作,進展更是驚人。他并未遵循傳統的陣法知識,而是以混沌之心為引,以自身對能量本質的理解,直接梳理、修補那殘破的“殘霞守元陣”。混沌氣流所過之處,破損的陣紋被修復、強化,甚至變得更加玄奧。原本僅能被動防御的光幕,在他的調整下,開始能夠緩慢汲取周圍稀薄的天地靈氣,并隱隱帶上了一絲混沌歸墟的意蘊,防御力大增。
他甚至嘗試著,將一絲凈世霞光的力量,融入陣法核心。頓時,整個禁地內的污濁氣息被進一步凈化,空氣中多了一份令人心神寧靜的祥和之感,連那些枯萎的草木,都似乎煥發出了一絲微弱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