蝦仁背靠著那塊在虛實之間不斷變幻、觸感時而冰冷堅硬時而空無一物的“巖石”,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全身撕裂般的劇痛,混沌之心強行引動本源的反噬,如同無數燒紅的鋼針在他經脈與識海中穿刺。鮮血不受控制地從口中溢出,帶著一絲混沌的灰敗色澤,滴落在腳下那片同樣在不斷扭曲、仿佛由無數破碎鏡面拼接而成的“地面”上,瞬間便被混亂的能量湮滅無蹤。
他懷中的小金已然陷入深度沉眠,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淡金色的鱗片都黯淡無光,唯有額間那米粒大小的碎片,還維持著極其微弱的生命波動。方才那引動混沌祖諾氖鼗ぃ負鹺木x慫康謀駒礎
這里,是遺忘峽谷真正的核心,是連“毒牙”那般金丹強者都不愿輕易涉足的絕對死域。
空間不再是扭曲,而是徹底失去了穩定的形態。目光所及,沒有上下左右之分,只有無數破碎的光影、流淌的色彩、以及如同深海漩渦般緩慢旋轉的能量亂流。時間感在這里也變得錯亂,仿佛一瞬萬年,又似永恒一剎。神識在這里徹底失去了作用,一旦離體,便如同泥牛入海,瞬間被混亂的法則撕碎、同化,甚至會引來不可預知的恐怖反噬。
絕對的寂靜。并非沒有聲音,而是所有的聲音――能量的嘶鳴、空間的哀嚎、乃至自身心跳與血液流動的聲音――都被這混亂的法則扭曲、吸收,形成了這種令人窒息的“靜”。
在這里,視覺、聽覺、神識,所有常規的感知手段都已失效。蝦仁只能依靠混沌之心那僅存的、與這片天地同源卻又更加本質的一絲微弱感應,以及意劍劍心那超越常理的直覺,來勉強確定自身的存在,并警惕著可能從任何維度襲來的危險。
他嘗試運轉功法,汲取能量療傷,但立刻放棄了。外界的能量混亂到了極致,且充滿了毀滅特性,強行吸收無異于飲鴆止渴。他只能依靠混沌之心自行散發出的那點微薄本源,以及凈世霞光殘存的凈化之力,如同精打細算的守財奴,一點點修復著體內最致命的創傷,勉強吊住性命。
“必須……找到出路……或者……轉機……”蝦仁的意識在劇痛與疲憊中艱難地維持著清醒。他知道,“毒牙”很可能就在外圍守株待兔,退回是死路一條。只能向前,在這片絕地中,尋找那渺茫的生機。
他掙扎著,想要挪動身體,探查四周。然而,就在他意念剛動的剎那――
異變陡生!
他體內那枚沉寂的混沌之心,以及懷中小金額間的碎片,竟不受控制地、同時輕微震顫起來!一種奇異的、帶著指引意味的共鳴,并非指向某個具體方位,而是指向這片混亂空間深處,某種……“秩序”的殘留?
在這絕對的混亂與死寂之中,竟然存在著“秩序”?
蝦仁心中一震,強壓下傷勢,凝聚起最后的精神,仔細感應著那微弱的共鳴。那感覺,就像是在一片狂暴的電磁干擾中,捕捉到了一段穩定而規律的信號。
他不再猶豫,憑借著這唯一的指引,如同盲人探路般,小心翼翼地、一步一頓地,向著共鳴傳來的方向“挪”去。
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他需要避開那些看似空無一物、實則隱藏著空間斷層的地方;需要抵抗那些突然涌現、能引動心魔的負面精神亂流;更需要時刻調整自身狀態,以契合這片區域那毫無規律可的法則變化,避免被其排斥或吞噬。
短短百丈的距離,他走了足足半個時辰,身上又添了數道被無形空間利刃劃出的傷口,神魂更是疲憊欲死。
終于,在穿過一片如同水波般蕩漾的、色彩斑斕的能量帷幕后,眼前的景象豁然一變!
依舊處于混亂的空間核心,但在這里,出現了一個相對“穩定”的區域。一個直徑約十丈左右的圓形平臺,靜靜地懸浮在虛無之中。平臺由一種非金非石、呈現出暗沉混沌色澤的物質構成,表面銘刻著無數復雜到極致、仿佛蘊含宇宙生滅至理的古老符文。這些符文并非靜止,而是在緩緩流轉,散發著微弱卻堅韌的光芒,硬生生在這片絕對的混亂中,撐開了一小片秩序的凈土。
而在平臺的中央,矗立著一座低矮的、同樣材質的祭壇。祭壇之上,沒有任何神像或供奉,只懸浮著一物――
那是一個約莫人頭大小、通體漆黑、表面光滑如鏡、沒有任何符文雕刻的……立方體?
它靜靜地懸浮著,沒有任何能量波動散發出來,仿佛只是一個死物。但蝦仁體內的混沌之心,以及小金額間的碎片,在見到這黑色立方體的瞬間,卻發出了前所未有的、近乎歡欣雀躍般的強烈共鳴!
仿佛游子,終于見到了故鄉的燈塔!
“這是……”蝦仁目光死死盯住那黑色立方體,他能感覺到,此物與混沌之心同源,但其存在形式,卻更加古老、更加本質,仿佛……是混沌規則某種具現化的“載體”或“終端”?
他強忍著激動與虛弱,緩步走上平臺。腳步落在平臺上,傳來一種堅實、穩定的觸感,與外界那虛無混亂的感覺截然不同。平臺上的符文流轉,似乎對他的到來并無排斥。
他走到祭壇前,近距離觀察那黑色立方體。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一種無形的、浩瀚的威壓,并非力量上的壓迫,而是一種面對“真理”、面對“根源”般的渺小與敬畏。
他嘗試著,如同之前接觸混沌之心石球那般,散發出溫和的、同源的混沌氣息。
然而,這一次,黑色立方體毫無反應。
蝦仁沉吟片刻,又嘗試催動意劍劍心,以純粹的劍意去接觸。
依舊石沉大海。
他甚至調動了那一絲微弱的凈世霞光。
黑色立方體依舊如同最深邃的夜空,吞噬一切試探,不起絲毫漣漪。
“無法溝通?還是……需要特定的‘鑰匙’?”蝦仁眉頭緊鎖。他能感覺到,這黑色立方體絕對蘊含著驚天動地的秘密,甚至可能是離開這片絕地,乃至理解這“燼土”世界本質的關鍵!但此刻,他卻如同面對一個沒有鎖孔的鐵箱,無從下手。
傷勢與疲憊如同潮水般陣陣襲來,讓他幾乎站立不穩。他知道,自己快撐到極限了。若再找不到療傷或離開的方法,即便有這平臺庇護,他也遲早會油盡燈枯。
就在他心生絕望之際,他的目光,無意間掃過了祭壇基座底部,一個極其不起眼的、與平臺材質融為一體、若非混沌之心共鳴指引幾乎無法察覺的……凹槽。
那凹槽的形狀……
蝦仁猛地低頭,看向自己玄黑色的右臂!那五指張開的輪廓,與那凹槽的形狀,竟隱隱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