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速將自己在混沌深處的所見所聞，尤其是與鴻鈞的對話、造化玉碟的存在以及“合道”的提議，原原本本地告知了諸葛尚。

諸葛尚聽完，眉頭深深皺起：“‘天道無情’……你是擔心，如果選擇合道，你會……失去感情？”

“比失去感情還要嚴重。”

蘇燦的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那是一種本質上的蛻變，或者說異化，我會完全變成一個絕對的理智者，思考方式將不再基于個人的喜怒哀樂、愛恨情仇，而是純粹基于某種冰冷的、宏觀的規則與邏輯。”

“但最關鍵的是，我會為了‘什么’而保持理智，我無法保證。”

蘇燦的眼中閃過一絲憂慮：“我很有可能，會徹底將自己認同為這方世界的天道本身。屆時，我的最高目標，將不再是我們的班級、伙伴，或者任何個人訴求，而是維護這方世界本身的‘平衡’、‘穩定’與‘存在’。”

他看向諸葛尚，說出了最壞的推測：“為了這個新的‘最高目標’，我可能會認為‘外來者’是對世界平衡的威脅，從而選擇一直留在這個世界履行‘天道’職責，甚至為此將你們全部驅逐，或者更極端，為了消除‘變量’而將你們抹殺，也并非沒有可能。”

這正是蘇燦內心深處最大的恐懼。

他追求力量，從來不是為了力量本身，不是為了稱王稱霸，而是有著明確的初衷，為了戰勝那恐怖的“眾生愿”，贏得高考的生機。

為了積累足夠的資本與知識，找到復活高元霜、李媛、周白等逝去同伴的方法。

為了最終能夠離開這所詭異的“學校”，回到現實世界，回到他日夜思念的親人身邊。

這一切的驅動力，都源于他作為“蘇燦”這個個體的情感、記憶與羈絆。

如果合道的代價，是失去這些，變成一個冰冷無情的、只為維護某個異世界“平衡”而存在的“規則化身”，那么，即便獲得了足以碾壓眾生的力量，對他而，又有什么意義？

那將是對他過去一切努力、一切犧牲、一切堅持的徹底背叛。

力量，必須服務于他的“心”。若“心”已不在，要這力量何用？

這個抉擇，如同橫亙在命運岔路口的巨大天平，一端承載著足以扭轉乾坤、碾壓眾生的無上權能，另一端，則是他作為“蘇燦”存在的根本，那些熾熱的感情、刻骨的羈絆、以及支撐他走到今天的執念與初心。

選擇的砝碼一旦落下，將決定他未來的道路是通往至高無上的“神座”，還是徹底沉淪、失去自我的深淵。

這不僅僅是力量的取舍，更是對“我之所以為我”的根本拷問。

他，還能否在獲得力量后，依然是那個蘇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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