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聲還在耳邊回蕩,第四響的余音像鐵線般勒進空氣。我和林淵的手掌仍貼在槍桿上,誰都沒松。他的呼吸比我沉重,可那股黑氣沒有退,反而順著經脈往眉心聚。
我感覺到自己的右臂快要撐不住了。舊傷裂開,血從袖子里滲出來,一滴一滴落在腳邊。肋部的傷口也在流血,衣服濕了一片。但我不能倒。
他動了一下。
不是攻擊,而是后撤半步,把槍抽了回去。我順勢向后踉蹌,左手扶住地面才沒跪下。胸口悶得厲害,喉嚨里有東西要涌上來,我咬牙咽回去。
林淵站在原地,低頭看著手中的三叉槍。槍身上的鎖鏈紋路開始發燙,泛出暗紅的光。他抬起臉,眼睛已經完全變黑,像是被什么東西徹底占據。
我知道機會來了。
不能再硬拼。這樣下去,就算贏也是死路一條。我必須讓他把最后那招使出來。
我慢慢站直,卻又故意晃了一下,像是站不穩。雙腿發軟,靠在石柱上喘氣。護體靈力斷了幾處,胸口一陣涼一陣熱。識海里的血色絲線還在,但我不急著用。
林淵盯著我看了幾息時間。
然后他笑了。笑聲很低,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他舉起長槍,槍尖指向天空。一股腥甜的味道彌漫開來,像是腐爛的草藥混著鐵銹。
這不是他自己的力量。
我認得這種氣息。在丹香閣地牢見過一次,一個被控制的執事用過類似的術法。南宮璃說過,那是伏羲留下的禁術殘篇,能借外力壓榨宿主潛能,代價是神魂俱滅。
他開始念咒。
聲音斷續,像是有人在他腦子里說話。每吐出一個字,黑氣就濃一分。地面開始震動,裂縫中升起淡淡的紫霧。那些霧碰到青石,石頭表面立刻出現焦痕。
我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指尖在抖。不是因為怕,是因為靈力快沒了。洗髓后的經絡還能運轉,但已經接近極限。玉佩貼在腰間,輕輕震動,提醒我還剩三次回溯機會。
我不需要。
我要等的是這一招完整釋放。
林淵的身體突然繃緊。眉心裂開一道細縫,一道暗紫色符文緩緩浮現。那符文和我在遺跡石壁上看到的一模一樣——扭曲的線條組成環形,中間有個眼睛形狀的印記。
伏羲的標記。
他雙手握槍,猛然下劈。槍尖未落,空氣先發出撕裂聲。一道紫黑色的光柱從天而降,直沖我所在的位置。
我沒有躲。
就在光柱即將命中的一瞬,我抬手結印,啟動因果回溯。
血色絲線瞬間鋪滿視野。三條主線連接著他雙肩與后頸,預示著這一擊的核心節點。我記住了它們的位置,立刻中斷能力。
身體向側翻滾,讓光柱擦身而過。
轟!
擂臺炸出一個深坑,碎石飛濺。前排弟子紛紛后退,有人摔倒在地。煙塵騰起,遮住視線。
我趴在地上,單膝撐地,大口喘氣。其實還能動,但我不能表現出來。我把左手垂下,手指微微抽搐,像是脫力。額頭貼著冰冷的地面,任由汗水混著血水流下來。
林淵站在坑邊,沒有追擊。
他在等。等這一招蓄力完成。
我知道接下來是什么。那道符文會順著槍尖注入地面,形成陣法,封鎖我的行動范圍。然后他會發動第二波攻擊,速度比現在快三倍以上。
我必須讓他以為我已經不行了。
我慢慢抬起頭,臉色蒼白,嘴角掛著血。我看向他,眼神渙散,像是看不清人影。嘴里發出一聲低哼,像是痛苦到了極點。
他動了。
一步踏進坑中,長槍斜指。黑氣纏繞全身,符文在他皮膚上游走。他舉起槍,準備刺下。
就是現在。
我右手悄悄按在地上,指尖觸到一道裂縫。那里還殘留著剛才baozha時的能量波動。我把最后一絲靈力沉進去,引動地底殘存的靈脈震顫。
輕微的一聲嗡鳴。
幾乎不可察覺。
但夠了。
林淵的槍停在半空。他皺了下眉,像是察覺到了什么異常。但他很快搖頭,繼續施力。
符文開始下移,從眉心流向手臂,再奔向槍尖。
我閉上眼。
識海中的血色絲線再次展開,鎖定三個關鍵節點。這一次,我不為閃避,也不為反擊。
我要記住這招的運行軌跡。
將來,我會用它對付真正的敵人。
槍尖離我還有三尺。
我能感覺到那股力量壓下來,像是整座山在逼近。周圍的聲音都變了,像是隔著水聽人說話。空氣變得粘稠,呼吸困難。
我沒有動。
林淵的眼神有一瞬間晃動。那不是他的意志,是林淵自己在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