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片上的暗金紋路一閃即逝,裂痕蔓延至邊緣,我手指一緊,迅速將它收回袖中。那道從地底傳來的低語還在耳邊回蕩,“契約已啟”,四個字像釘子扎進腦海。
南宮璃的手搭在我腕上,指尖微顫。她沒說話,但我能感覺到她在調息。她的呼吸比剛才穩了些,可眉心的朱砂依舊黯淡,像是隨時會熄滅的燈。
我低頭看自己的左手,掌心還殘留著靈力催動后的麻木感。剛才那一記因果回溯耗得太多,識海嗡鳴不止。系統界面在腦海中若隱若現,血色題字守護南宮璃至黎明依然懸著,未變金色。任務還沒完成,但天已經亮了。
“你看到了什么?”我問她,聲音壓得很低。
她睜開眼,目光落在石碑方向。“紫焰紋……是秘堂標記。他們不該出現在東閣。”
“不是不該。”我搖頭,“是根本不可能。秘堂只聽命于宗主,不涉巡防,更不會聽副閣主差遣。”
她沉默片刻,緩緩道:“除非,副閣主背后的人,就是能調動秘堂的人。”
我盯著她。這話我沒說,但她想到了。這層關系一旦揭開,牽扯出來的就不是幾個外門弟子那么簡單了。副閣主、巡防輪值、封印松動、血契名單——所有線索都往上走,直指宗門高層。
“三十六人。”我說出這個數字時,喉嚨有些發緊,“獻祭名單。他們的命,早就簽好了名字。”
南宮璃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神清冷了幾分。“你現在上報,還來得及阻止。”
“上報給誰?”我反問,“證據呢?一塊裂開的玉片?幾句幻境里的爭吵?他們會說是我偽造幻術,擾亂人心。”
她說不出話了。
我們都很清楚,現在把事情捅出去,第一個被查的會是我們。副閣主可以推得一干二凈,那些弟子神識已亂,說不清前后因果。而我,一個蕭家庶子,剛逃過追殺,又拿出所謂‘血契’證據——別人只會覺得我在嫁禍。
可要是不說,等到初三大行動開始,封印真的被破,到時候死的就不止三十六人。
我從懷里摸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粒青綠色的丹藥遞給她。“先吃這個。”
她接過看了眼,沒問是什么。
“蘇墨煉的,凝神丹。能撐兩個時辰。”
她點頭,吞下藥丸,靠在身后的巖壁上閉目調息。我則取出另一枚空白玉符,指尖凝聚一絲靈力,將剛才用因果回溯鎖定的畫面刻錄進去。畫面很短,只有兩段:一段是那個遞出巡防圖的弟子袖口紫焰紋閃現的瞬間;另一段是幻境中三人怒吼時提到“三十六人簽下血契”的原聲。
玉符封好,我把它塞進貼身內袋。然后抬起手腕,激活時光錨點。一道微不可察的光點在試煉谷外林道旁浮現,那是我昨日設下的臨時標記。一旦出事,我能帶著南宮璃瞬間撤離。
做完這些,我站起身,拍掉衣角塵土。
“你要做什么?”她睜眼問我。
“讓消息自己傳出去。”
她皺眉。
我沒解釋,轉身朝谷口走去。腳步踩在碎石上發出輕微聲響。晨霧還未散盡,林間有鳥鳴,也有巡邏弟子走動的聲音。
走出十步,我故意放緩腳步,在一棵老樹旁停下。前方傳來腳步聲,一名外門弟子正從岔路走來,胸前銀紋清晰可見,是東閣巡防隊的。
他看見我,愣了一下。
我沒有回避,反而抬起手,讓殘留在指尖的一絲幻陣余光緩緩流轉。那光芒極淡,像晨露-->>映光,稍縱即逝。但在修士眼中,足以辨認出這是精神類法陣的痕跡。
我看著他,語氣平靜地說:“三十六個名字,一個都跑不了。”
說完,我轉身就走。
身后一片寂靜。
我沒有回頭,但能感覺到他的視線一直跟著我,直到拐過彎道才消失。
這種話不能由我正式提起,但只要有人聽見,就會傳。尤其是這種帶著數字、名單、懲罰意味的話,最容易引發猜測。那些參與過圍殺的人,哪怕只是旁觀,也會開始懷疑身邊有沒有“第十三個”、“第二十個”。
恐懼是最好的傳播器。
回到南宮璃身邊時,她已經站了起來,法杖握在手中,氣息比之前穩定不少。
“做了?”她問。
“做了。”我點頭,“接下來,等風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