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掀動窗紙,我站在院中,掌心貼著殘玉佩,余溫尚存。方才回溯的畫面仍在識海翻涌——那名執事弟子跪地接令,趙坤遞出黑色令牌,衣角金線微閃。一切清晰得不容置疑,可這證據,只在我一人眼中。
南宮璃立于樹下,法杖輕點地面,眉心朱砂未散光暈。她剛從資源殿方向歸來,氣息平穩,卻掩不住一絲疲憊。
“你說的那人,”她開口,聲音清冷,“是我三年前在山道邊救下的。他當時中毒昏迷,脈象將絕,我以精神力引藥性入經絡,才保住他性命。”
我點頭。“所以他不該背叛你。”
她眸光微動,似有波瀾掠過。“可人會變。恩情抵不過利欲,也抵不過恐懼。”
“他不是自愿的。”我將符紙取出,遞向她,“你看這上面殘留的精神痕跡,或許能知道他為何而動。”
她接過符紙,指尖輕撫表面靈紋。“你要我探他的情緒?”
“唯有你能做到。”我說,“因果回溯只能讓我看見‘做了什么’,卻不知‘為何而做’。若你能捕捉到他那一刻的心境,便能證明他并非主謀,而是被脅迫者之一。”
她沉默片刻,終于頷首。“但精神共鳴極耗心神,若對方情緒劇烈,反噬會直接傷及識海。”
“我知道。”我盯著她,“不必強求。若覺不適,立刻停下。”
她沒有回應,只是將冰晶法杖橫置于身前,雙手捧住符紙,閉目凝神。藍光自法杖頂端緩緩升起,如水紋般蔓延至符紙邊緣,隨即滲入其中。
時間仿佛凝滯。
她的呼吸變得綿長而細微,額角卻漸漸浮起一層薄汗。忽然,她手指一顫,唇色略白。
我立刻察覺異樣。
就在那一瞬,符紙上靈光驟然暴漲,一道無形波動自中心炸開,直沖她識海。她身體猛地一晃,幾乎站立不穩。
我一步上前,左手扣住她手腕,右掌按在她后背,將自身靈力緩緩送入她體內,穩住其精神震蕩。
她喘息數聲,睫毛輕顫,終于睜開眼。眉心朱砂亮得刺目,像是被點燃了一般。
“他……在怕。”她聲音微啞,“不是怕敗露,是怕趙坤。”
我皺眉。“怕到這種程度?”
“不止是怕。”她緩了口氣,“他每一次替換標簽、修改賬冊,心里都在掙扎。那種痛苦,像有東西在啃噬五臟。但他更清楚,若不照做,三日后毒發,必死無疑。”
我心頭一沉。“果然是用毒控制。”
“不是普通毒素。”她搖頭,“是丹香閣禁術殘留的蝕魂之毒,潛伏于經脈深處,發作時令人神志混亂,痛不欲生。唯有定期服用特制藥丸才能壓制。”
“而藥丸,掌握在趙坤手里。”
“對。”她看向我,“他明知自己墮落,卻無力掙脫。他接下令牌那一刻,內心充滿羞愧與絕望,甚至……有一絲解脫。”
我冷笑。
這不是貪腐,是奴役。
他們在外門布下一張網,以毒為繩,以利為鉤,將一個個弟子拖入深淵。趙坤不過是執行者,真正幕后之人,才是真正握著解藥配方的存在。
“你還發現了什么?”我問。
她閉眼回想片刻。“那枚令牌上的暗紋,我認得。三年前宗門與丹香閣交涉藥材供應時,我曾見過副閣主隨身攜帶的信物,與此完全一致。”
我眼神一凜。
跨宗勾結,確鑿無疑。
“但這還不夠。”她低聲道,“即便你有回溯畫面,宗門也不會僅憑一段虛影定罪。他們需要實證,需要動機,需要無可辯駁的鏈條。”
“所以我埋了錨點。”我抬手,指尖輕觸袖中碎片,“昨夜我在領取臺石縫嵌入一枚時空碎片,只要有人在那里篡改賬冊,我就能重現全過程。”
她目光微閃。“你是說……可以重現昨晚偏房內的一切?”
“包括趙坤現身,授令,交接。”
她緩緩點頭。“那便不只是行為,更是意圖。”
我取出碎片,置于掌心。玉佩微震,與碎片產生共鳴。識海-->>中,一幅畫面徐徐展開——執事弟子入室,倒藥換瓶,修改賬目;隨后趙坤踏入,低聲訓誡,遞出令牌。每一幀都清晰無比,連光影明暗都分毫不差。
“這是時光錨點重現?”她問。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