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掠過山谷,吹得巖壁上的藤蔓輕晃。我停下腳步,手仍搭在南宮璃肩上,指節微收。那股被注視的感覺沒有散,反而更沉了,像一塊冰貼在脊骨上,順著血脈往頭頂爬。
我將她往巖壁凹處帶了半步,背靠石面,遮住身形。她呼吸淺,但節奏未亂,知道我在查什么,沒開口,只輕輕點頭。
我閉眼,掌心貼地。
血脈里的暖流緩緩沉下,滲入指尖,順著巖石向四周蔓延。這是靈泉覺醒后才有的感知——不是靠靈覺掃蕩,而是借地脈震動辨識生命痕跡。百丈之內,心跳、腳步、呼吸起伏,皆如漣漪傳入識海。
三處。
西北兩處,東南一處,呈三角之勢緩緩合攏。每一步都極輕,落地時幾乎不擾塵土,但地脈仍傳出細微震顫。他們走得很慢,像是在等什么,又像是在布陣。
“有人在結陣。”南宮璃忽然低語,聲音啞,卻清晰。
我沒睜眼,只問:“幾處?”
“三。”她頓了頓,“西北最重,靈壓交錯,像是……鎖龍勢。”
我心頭一沉。
鎖龍勢是圍殺之陣,專為困殺強敵所設,需三人以上聯手布陣,封鎖天地靈流,斷人退路。若只是探子追蹤,不會用這等殺局。他們是沖著滅口來的。
我睜開眼,看向西北方向。那里有一片斷崖,崖下亂石嶙峋,風從谷口灌入,在巖縫間回旋。若在平時,我可借風勢掩息脫身,但現在——
天地靈流凝滯了。
不是自然停頓,是被人用手段鎖住了。空氣像凝固的膠,吞吐之間阻力倍增。尋常遁術在此刻無用,強行催動靈力只會暴露位置。
“你別動。”我對南宮璃說,從懷中取出一枚丹藥塞入她口中。
她皺眉,想推拒。
“凝神丹。”我按住她手腕,“蘇墨給的,能穩識海。你現在不能耗神。”
她沒再掙扎,吞下丹藥后靠在石壁上,指尖微微發顫,卻仍撐著沒倒。
我俯身將她往石隙深處挪了半尺,用碎石堆出一道掩體。她藏得嚴實,只要不主動動用精神力,短時間內不會被察覺。
我退回原位,再次閉目。
這一次,我主動引動血脈之力,將其推至極限。暖流在經脈中奔涌,撞上肺俞穴時微微刺痛,但我沒停,一路將感知推向西北。
剎那間,一道氣息浮現。
陰冷,沉穩,帶著一絲傲意。
蕭炎。
我眼底一緊,手指扣進石縫。
是他。果然是他。
可更讓我心沉的是他的靈壓——渾厚如淵,已入靈海境。此前他不過靈臺初成,如今竟越兩級而上,修為暴漲。除非有奇遇,否則絕無可能。
而且……他不是一個人來的。
另外兩股氣息雖弱,但走位精準,步步緊扣,顯然是受過嚴格訓練的殺陣之人。他們以蕭炎為中心,緩緩推進,每一步都卡在靈流斷點上,避開了所有天然風眼。
他們是沖著我來的。
不是偶遇,不是追查,是埋伏。
我緩緩睜眼,呼吸壓得極低。
南宮璃察覺到我的變化,抬眼望來。我沒說話,只用指尖在地面劃出三道短線,指向西北、東南、東北,又在中間點了個點,代表我們所在位置。
她看懂了,眉心微蹙。
我繼續畫,用碎石擺出風向標記。東南角有一處斷崖,崖下是亂石灘,若借風勢滑下,可甩開一時追蹤。但那里也是風眼最亂之處,稍有不慎便會摔下深谷。
“他們不急。”我低聲說,“所以我們也不能亂。”
她點頭,聲音幾不可聞:“你在等風?”-->>
“嗯。”我盯著東南方向的巖縫,“風起時,靈流會短暫松動。那時走,他們不易察覺。”
她沒再問,只將法杖橫放在膝上,手搭在杖首,隨時準備動身。
我靠在石壁邊,一動不動,耳聽風聲,心察地脈。
時間一點點過去。
天光漸亮,山谷依舊靜得異常。鳥不鳴,蟲不響,連風都像是被什么壓住了。遠處山影疊嶂,云層低垂,空氣里有種說不出的緊繃。
忽然,南宮璃身體一震。
我立刻側身,見她嘴角溢血,指尖發黑,法杖嗡鳴不止。
陣法在壓迫她的識海。
她本就精神力透支,此刻又被高階陣法壓制,若再撐下去,恐怕會傷及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