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頭又低下了幾分,原本平放在輪椅扶手處的雙手逐漸緊握。
“對于你的學業,我們也很放心,一直都沒有插手干預,你選擇什么也全憑你自己喜歡。當年你就瞞著我們,大學畢業了之后直接讀了研。這不是什么大事兒,所以我和你爸也沒計較。”媽碎碎念叨著,像是自自語,又像是在懷念著什么。
“我想著,人生苦短,這幾十年光陰,理應過的順心如意些,不該讓至親之人互相掣肘,徒增煩惱。”媽的聲音,此時已經帶上了哽咽,像是要大哭一場的樣子。
爸也眼帶憂慮,看著情緒激動的妻子,他不知道從哪兒摸出幾張紙巾,遞了上去。
我對于情緒本就很敏感,此時此刻,一下子就辨別了出來,他們的這份情緒,是真的。
媽很傷心,夾雜著惶惶不安,連帶著對我的愧疚。她覺得,我帶著這樣的命數降生,也有她的過錯。爸也一樣,充滿擔憂。
不知道為什么,我忽然覺得這份憂愁感很熟悉。好像,從前,小汐和師尊每次面對我的時候,眼底深處,也都帶著一份深切的憂慮,同眼前的爸媽神情幾乎一模一樣。
可,為什么呢?她們在擔憂什么?是早知我前世必死的結局嗎?
“銘銘啊,你今年已經十九了,距離大師說的日子,只有最后兩個多月了。在這種敏感的時間點,你突然換回女裝,是不是一早就打算了什么你是不是打從一開始,就準備了用自己的命來結束這一切”淚水已經大片大片的滑落,如同大壩決堤,一發不可收拾,媽哭的稀里嘩啦的。
兜兜轉轉,繞回了原點。
媽在意的,一直是我的安危,怕我用自己的性命換取旁人的平安。
鼻子有些酸,不知道為什么,我的視線也開始模糊了起來。
這次,是不是,真的是我做的有些過分了。
明知他們最看重我的安危,卻依舊往危險里面沖,不把自己的性命當回事。
前世的我,沒有母親,也沒有父親。師尊說,我和小汐是天生天養。
由天地孕育,看似幸運至極,被大道眷顧,但真要說起來,也算是孤兒。
小汐比我晚誕生,作為姐姐,我一直在照顧她。潛意識里,我也覺得我理應如此。她自小情緒內斂,性格內向,從不將喜怒大方的表達出來,她總是帶著些許落寞,好像一直有什么煩憂之事縈繞于心,眉眼之間,總有化不開的惆悵。
而師尊,雖然給予過我愛護,卻也端著她自己的架子,平時都很嚴厲,更是不會把情緒表現在面上。
也是因為如此,我從沒有感受過,這種強烈的關心。把我的安危看得如此重要的親人,我第一次遇上,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除了讀書以外,這些年,你到底還在外面,做了什么?”爸一把攬過妻子的肩膀,一邊熟練的親拍她的背安慰,一邊質問我。
他的聲音不再暗含怒氣,而是帶著些無奈和彷徨。
我忽然意識到,或許這些年爸媽頻繁外出,并不是他們說的那樣。他們總說是去旅游散心,說是去考察各地,說是去過二人世界,說準備找尋新的商機,準備為媽的畫作找靈感,準備給畫展找地點,那些,都只是借口。
是因為爸怕媽陪在我身邊,一直會給我傳遞悲觀,擔心她的情緒會影響我吧。
看著爸此時的眼神,媽的狀態,我越發確認了方才自己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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