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歸杞頓了頓,“他已經不在人世,但他的愿望我既然已經知曉,那我定是不會不理的。”
“他所思所想,我皆愿為他實現,也算回了他年少時對我的諸多照顧。”
“可惜剛知道他不在的時候——”
陳歸杞語氣中帶上了一絲自嘲,“我捉襟見肘,家無擔石,完全無法負擔起這樣一支價值連城的珠釵,它對于我來說,是天方夜譚。”
“直到后來……”
陳歸杞又笑了笑,“不說也罷。”
“我有了可以實現竹衡想法的能力,我按照他曾口述和在信中告訴于我的那些——”
陳歸杞看向桌面,它在光影下泛著流光。
“我打造出了這支珠釵。”
“我以為,我能趕得上的,我至少能在三娘子及笄之年,做出這支代表著竹衡真摯祝愿的珠釵送予你的,將他的所愿用這支珠釵告知于你。”
“可造化弄人,世事難料,不曾想三娘子你竟在及笄之前就去了臨安,而這一去——就是整整八年……”
陳歸杞靜默一瞬,不過很快他就抬起了頭。
“幸好——”
陳歸杞眼中閃爍著別樣的光彩,“三娘子,你回來了。”
“我終是能將它親手交于你的手上。”
對上陳歸杞的視線,韓茹茵輕輕呼了一口氣。
“你的意思是……”
韓茹茵抿了抿嘴,眼神復雜,用一種難以形容的眼光看向陳歸杞。
“這其實是你做的,對嗎?”
韓茹茵曾經從她舅舅口中知道過陳歸杞的過往。
別看他現在是受人尊敬的太醫院院首,可是回到那些年,他不過是一個什么都沒有的窮小子,靠著一身醫術,一身熱血,寒窗苦讀十年,好不容易才考進太醫院的一個小小醫官。
沒有背景,沒有人脈,在太醫院里苦苦掙扎著。
雖然只不過是個醫官,但對于陳家這樣的窮苦人家來說,已經是莫大的榮耀。
但在這隨便跺一跺腳都可能踩到一個富貴人家的平京城里,他一個小小醫官,卻宛如一粒塵埃,連一些人的眼都進不去。
所以——
他要依著她舅舅的想法,打造出現在這支無與倫比的珠釵,他又在背后付出了什么呢?
從曾經最底層的存在,走到現在的院首,他又經歷了什么呢?
從別人不屑一顧、連眼都入不了的小小醫官,到人人尊稱一聲的“陳太醫”,陳歸杞他……
韓茹茵閉了閉眼,不需過問,她就能知道這背后的不簡單,不容易。
就像她,要從那離平京十萬八千里的臨安回到這韓國公府,然后向她所恨之人復仇成功,她要在背后所付出的,是別人難以企及的。
她甚至有時都在想,從她踏上這條路開始,她現在做的和她未來會做的事情,會讓她——
還是那個韓茹茵嗎?還是那個她娘、她舅舅、她外祖父母所疼愛、珍惜的韓茹茵嗎?
她是不是早已變得不像她自己,早已變得面目可憎,成為了一個只會算計于他人的利益熏心的人呢?
韓茹茵又想到剛剛陳歸杞說到“不說也罷”這幾個字時,他嘴角牽起的那一抹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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