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晚輩以為,前輩可能走入了歧途。”
“歧途?”魔陀山主眉頭微皺,卻并未動怒,認真傾聽。
“前輩將‘超脫’等同于‘寂滅’,等同于‘出去’。
然,若將此界比作一池水,魚兒欲超脫,是應追求化為虛無(寂滅),還是應追求躍出水面,見識更廣闊的天地(飛升)?
亦或者……是讓自身進化,既能翱翔于天空,又能潛游于水底(超越界限)?”
王楓用一個簡單的比喻,瞬間讓魔陀山主陷入了沉思。
“寂滅,是終結,是‘無’。
而超脫,應是‘有’的升華,是層次的躍遷,是維度的提升。”王楓繼續道,“前輩以殺證道,積累無盡罪業與死氣,固然獲得了強大的力量,卻也如同給自身套上了層層枷鎖,與這方天地的‘生’之法則愈發背離。
以此沉重之軀,如何能輕盈‘躍出’?
即便強行寂滅,恐怕也非超脫,而是……歸于虛無,正合了此界‘輪回’之則,依舊在牢籠之內。”
這番話,如同晨鐘暮鼓,狠狠敲擊在魔陀山主的心神之上!
他身體劇震,眼中露出茫然與掙扎。
他追求寂滅無數歲月,從未有人從這個角度質疑過他!
“那……依小友之見,該當如何?”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干澀。
王楓目光深邃,緩緩道:“晚輩淺見,超脫之路,或在于‘理解’與‘融入’,而非‘對抗’與‘毀滅’。
理解此界法則運行的底層邏輯,理解其存在的意義與局限,然后……找到法則的‘縫隙’,或者,以自身之道,‘補全’甚至‘覆蓋’此界法則,方有可能真正跳出棋盤,成為執棋者,而非棋子。”
“理解……融入……補全……覆蓋……”魔陀山主喃喃自語,眼中迷茫漸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豁然開朗的震撼與明亮!
王楓的話,為他推開了一扇從未想象過的大門!
“至于前輩功法之缺陷……”王楓話鋒一轉,目光如電,仿佛看穿了魔陀山主的功法根本,“其核心在于‘陰陽失衡,生死對沖’。
前輩一味追求死寂魔氣,卻忽略了‘向死而生’的至理。
魔氣滔天,死意磅礴,看似強大,實則無根之木,無源之火。
若不能在其中孕育出一絲‘生機’,調和生死,轉化陰陽,則永遠無法圓滿,更遑論以此沖擊那至高之境了。”
轟!
魔陀山主如遭雷擊,猛地站起身,周身氣息一陣劇烈波動,黑袍無風自動!
他死死地盯著王楓,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與狂喜!
困擾他數千年、讓他止步于元嬰大圓滿、看不到前路的根本癥結,竟被這年輕人三兩語,剖析得清清楚楚!
“生……生機……調和生死……轉化陰陽……”他反復咀嚼著這幾個字,體內沉寂多年的法力竟開始自發運轉,隱隱有了一絲不同以往的活潑跡象!
一直堅固無比的瓶頸,竟然……松動了!
他看到了化神的希望!
良久,魔陀山主才緩緩壓下心中的激動,重新坐下,看向王楓的目光,已經徹底變了。
那是一種看待同道、乃至看待指路明燈的無比鄭重與感激。
他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小友金玉良,字字珠璣,魔陀受教了!
此恩,如同再造!”
王楓微微一笑:“前輩重了,不過是互相印證罷了。”
魔陀山主深深看了王楓一眼,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小友非常人,他日成就必不可限量。
老夫在晉京乃至北疆,尚有些許勢力與資源,小友日后若有所需,盡管開口。
魔陀山,愿與小友結為盟友,共探超脫之道!”
一位魔道巨擘的友誼與承諾,就此達成。
王楓心中亦是滿意,能與這等人物結盟,對他日后在大晉行事,無疑是一大助力。
“如此,便多謝前輩了。”
魔陀山主起身,再次對王楓鄭重一禮,這才化作一縷黑煙,悄無聲息地離去。
靜室中,王楓獨自盤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魔陀山主這條線,算是意外之喜。
而經此一事,他也更加確信,自己身負的秘密與道路,在這個世界,或許并非孤例。
超脫之路,漫漫其修遠兮。
但至少,他已不再孤單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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