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他們又在公園里逛了逛,看了一會兒露天舞臺上的業余文藝表演,直到日頭偏西,才隨著人流心滿意足地往家走。
回家的路上,經過一家百貨商店,林曉梅說想進去看看有沒有好看的毛線,想給林曉蘭也織件新毛衣。一家人便走了進去。
商店里也是人頭攢動。林曉梅在毛線柜臺前仔細挑選比對著顏色,王桂香在旁邊給建議。林曉蘭則帶著曉峰在旁邊的文具柜臺轉了轉,給他買了兩本新的練習本和一支帶橡皮頭的鉛筆,把曉峰高興壞了。
就在林曉蘭付錢的時候,她的余光瞥見,商店門口,一個穿著藏藍色中山裝、戴著眼鏡、干部模樣的中年男人,似乎朝她這個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很快轉身融入了門外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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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眼很短,也很平常,但林曉蘭的心卻微微一頓。那個人的氣質,和公園里那幾個“觀察者”有些類似,帶著一種體制內特有的、不動聲色的審視感。
是巧合,還是……考察組的人,已經提前開始在“了解”她了?甚至包括她的家庭生活和日常狀態?
這個念頭讓她剛剛放松的神經又微微繃緊。但她立刻告訴自己,冷靜。就算真是考察組的人,這種非正式的“了解”也是正常的程序。她要做的,就是繼續扮演好那個認真生活、努力創業的普通女青年形象。
買完東西,一家人走出商店。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曉峰一手拉著林曉蘭,一手舉著新鉛筆,嘰嘰喳喳說著回去要用新本子畫公園的船。林曉梅挽著母親的胳膊,商量著毛線怎么織好看。
林曉蘭走在他們身邊,聽著家人的話語,感受著傍晚微涼的風,心里漸漸又安定下來。
就算有人觀察又如何?她展現的,本就是最真實的、積極向上的生活面貌。這沒有什么可心虛的。
回到胡同口,正好遇到周繼軍推著自行車出來,車把上掛著一個網兜,里面裝著幾本書。
“林嬸,曉梅同志,曉蘭同志,曉峰,出去玩啦?”周繼軍笑著打招呼,目光在林曉蘭臉上停了一下,很快移開。
“周同志,國慶好。”王桂香笑著回應,“出去逛了逛公園。你這是……”
“去還幾本書。”周繼軍揚了揚手里的網兜,又對林曉蘭道,“曉蘭同志,上次你說的那本《中草藥圖譜》,我托朋友找到了,過兩天給你送過來。”
“啊,太謝謝你了周同志,不著急。”林曉蘭連忙道謝。
“不客氣,舉手之勞。”周繼軍點點頭,又寒暄了兩句,便騎車走了。
回到家,王桂香開始張羅晚飯,林曉梅幫著打下手,曉峰趴在自己屋里擺弄新本子鉛筆。林曉蘭走進書房,看了眼那個依舊放在角落的帆布箱子,又看了看書桌上攤開的舊手冊和她的筆記。
國慶的陽光很好,公園的船也劃了。但假期過后,真正的考驗,就要來了。
她打開窗戶,讓晚風吹進來。遠處,慶祝國慶的燈火次第亮起,勾勒出城市的輪廓。
她深吸一口氣。該來的總會來,而她,已經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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