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三,城南“曉蘭藥坊”鋪面正式收拾停當。
林曉蘭推開新漆過的木門,一股淡淡的桐油和石灰水混合的氣息撲面而來,清新而充滿希望。晨光透過擦拭得一塵不染的玻璃窗和嶄新的玻璃柜臺,將室內照得亮堂堂堂。
正對著門的整面墻,是一排齊胸高的玻璃柜臺,框架是林海生帶著老木匠用結實木料打的,刷著清漆,露出細膩的木紋。柜臺上方的玻璃是專門定制的,又大又透亮,分成大小不一的格子,里面鋪著干凈的深藍色絨布。此刻格子還空著,等待著即將入駐的“主角”。
柜臺前留出了寬敞的過道。中間擺了兩張新打的榆木方桌,配了四把同款式的靠背椅,桌上放了兩個簡單的竹編筆筒和一瓶插著幾枝干臘梅的素胚瓷瓶,平添幾分雅致。
靠里那間小洽談室,則簡單得多。一個舊書架,一張半新的書桌,兩個鐵皮文件柜,都擦得锃亮。書桌上擺著幾本最新的醫藥期刊(方文清寄來的)和幾份裝訂好的藥膏資料。墻上掛著林曉蘭自己寫的一幅字——“精誠所至”,筆力尚顯稚嫩,但意蘊到了。
后面小院也收拾得利利索索,雜物歸置整齊,預留出了堆放區域。
“爸,您這手藝真是沒得說!”林曉蘭由衷贊嘆。這鋪面改造,林海生是出了大力的,不僅監工,許多細活都是親手做的。
林海生背著手,環顧四周,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驕傲和滿足:“這有啥,都是實在活計。主要還是你設計得好,敞亮,規矩。”
能給女兒的“大事”出上力,比他自己當年在廠里評上先進還高興。
王桂香和林曉梅也跟著進來,看得嘖嘖稱奇。王桂香摸著光滑的玻璃柜臺,有些不敢相信:“這……這以后就是咱家的鋪子了?真跟百貨公司的柜臺似的!”
“媽,以后您可就是這‘曉蘭藥坊’的掌柜了。”林曉蘭挽住母親的胳膊,笑吟吟地說。
“我?掌柜?”王桂香嚇了一跳,連連擺手,“我不成我不成!我哪會這個?算賬都算不明白,見了生人說話都打怵……”
“媽,您別急。”林曉蘭耐心解釋,“這鋪子,主要是展示和接待用。真正的大宗生產合作,不在這兒交易。您在這兒,主要是看著鋪面,保持整潔。有街坊鄰居或者好奇的人來看,您就給他們介紹一下咱們的藥皂、藥膏,說說用處。價錢都是明碼標價,簡單收個錢、記個賬就行。復雜的賬目和對外聯絡,有我呢。”
她早想好了,讓母親來照看這個鋪面,既是給母親找點輕省又體面的事情做,讓她從純粹的家庭主婦身份里走出來,建立些自信和價值感,又能牢牢把住這個對外窗口,用自家人才放心。
林曉梅也幫著勸:“媽,曉蘭說得對。您心細,愛干凈,這鋪子收拾得這么亮堂,就得您這樣的人才鎮得住。不就是說幾句話、收收錢嘛,慢滿就熟了。再說了,咱家現在也不指著這個鋪子掙大錢,就是個門臉。”
林海生也點頭:“桂香,蘭子讓你管,你就管。怕啥?咱家現在底子厚了,不怕試錯。你就當是幫孩子看著點。”
王桂香看著女兒信任鼓勵的眼神,再看看這嶄新的鋪面,心里那股畏難情緒慢慢被一股躍躍欲試取代。是啊,家里日子好了,女兒有本事,自己難道真要一輩子圍著鍋臺轉?管個鋪子……聽起來好像也沒那么難?
“那……那我試試?”她遲疑著,終于松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