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曉梅在睡夢中聽見細微的聲響。她披衣起身，見西廂房透出暖黃的燈光。推門進去，曉蘭正俯身在裁剪臺前，手里拿著塊流光溢彩的料子比劃。

二妹？曉梅驚訝地看著那匹在燈下泛著虹光的織錦，這是...

給大姐的。曉蘭將料子輕輕披在姐姐肩上，下個月是你生辰。

織錦觸膚生溫，暗紋在晨光熹微中若隱若現。曉梅撫著料子上繁復的纏枝蓮紋，指尖忽然一頓：這針法...像是江寧織造的手藝。

大姐好眼力。曉蘭微笑，我在信托商店淘來的，說是從前清王府流出來的舊物。

曉梅對著鏡子比量，忽然搖頭：太貴重了，該留著給你做嫁衣。

我還有更好的。曉蘭按住姐姐的手，這匹織錦合該配大姐的手藝。

姐妹倆正推讓著，院外傳來郵遞員的吆喝聲。曉梅去應門，回來時拿著個牛皮紙包裹。拆開看，是外貿局寄來的招標書和幾本國外時裝雜志。

真要接這個活？曉梅翻看雜志上那些奇特的版型，眉頭微蹙。

試試無妨。曉蘭指著其中一件雙排扣大衣，大姐你看，這個收腰的設計，是不是很像你給陳老師改過的那件？

曉梅仔細端詳，忽然眼睛一亮：確實！只要把墊肩改一改...她說著便取出劃粉，在廢布上飛快畫起圖樣。

晨光漸亮，裁縫鋪里飄起米粥的香氣。王桂香端著早飯進來，看見大女兒趴在裁剪臺上畫圖，二女兒在旁邊穿針引線，忍不住念叨：飯都不吃了？

娘，你看。曉梅興奮地舉起圖樣，外國人的衣裳，咱們也能做！

早飯后，鋪子剛開門就來了位特殊客人。穿列寧裝的中年女子在店里轉了一圈，最后停在掛著的那件織錦旗袍前：

這盤扣打得講究。

曉梅正在熨燙，聞聲抬頭：您識貨。這是如意連環扣，要打九轉才成。

我母親也會這個。女子輕撫盤扣，她姓周，從前在蘇州開過裁縫鋪。

曉梅手中的熨斗微微一滯：可是周云繡老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