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蘭心事重重地回到家中,腦海中不斷回響著黑市漢子那句“水太深”、“舊時大戶人家”、“那邊的標記”。這幾個詞像幾塊沉重的石頭,壓得她喘不過氣。
父親的出身,恐怕不僅僅是“非富即貴”那么簡單。在那個年代,與“那邊”扯上關系,往往意味著巨大的風險和歷史遺留問題。這塊玉佩,不僅是一把開啟身世之門的鑰匙,更可能是一道催命符。
她必須更加謹慎。
院子里,爺爺林滿根正悶頭抽著旱煙,臉色比鍋底還黑,顯然是因賣玉失敗而憋悶。奶奶王秀花則坐在門檻上,一邊納鞋底,一邊偷偷抹眼淚,不知是為臥病在床的兒媳,還是為那塊惹禍的玉佩,亦或是為這個搖搖欲墜的家。
林曉蘭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思緒,臉上換上一如既往的平靜。她不能表現出任何異常。
“爺爺,奶奶,我回來了。”她打了個招呼,便徑直走向灶房,準備幫忙做午飯。
路過父母屋門口時,她看到父親林建國正坐在小凳上,就著窗戶透進來的光,仔細地修補著一把舊鋤頭。他的側影專注而沉穩,仿佛外界所有的紛擾都與他無關。林曉蘭的心猛地一酸,這個憨厚勤勞的男人,至今仍被蒙在鼓里,不知自己的根在何方,連尋找的權利都險些被最親的人剝奪。
她暗暗發誓,一定要查清真相,在合適的時機,告訴父親一切。
午飯時,氣氛壓抑。林滿根扒拉了幾口飯就放下了碗,唉聲嘆氣。王秀花更是食不知味。
“爹,娘,你們也別太著急上火了。”林建國放下碗筷,悶聲道,“大嫂的病,我們再想辦法。我明天去公社看看,有沒有零工可以做。”
“你能掙幾個錢!”林滿根沒好氣地嗆了一句,隨即意識到失態,又重重嘆了口氣。
林曉蘭適時開口,聲音溫和卻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爺爺,奶奶,錢的事,你們別太擔心。我和部隊合作的下一批藥錢,周軍醫說過幾天就送來,應該能頂一陣子。嬸嬸的藥,我先用衛生室的份額墊著,總能熬過去的。”
她的話像一陣暖風,稍稍吹散了屋內的陰霾。王秀花感激地看了孫女一眼,林滿根緊繃的臉色也緩和了些,但眼神深處那抹焦慮和算計,卻并未完全散去。林曉蘭知道,賣玉的念頭,爺爺恐怕還沒徹底死心。
下午,林曉蘭以去采藥為由,再次來到了鎮上那片廢棄倉庫區。她找到那個戴破氈帽的黑市漢子,他還在老地方。
“大叔,又打擾您了。”林曉蘭遞過去一小包自己配置的、效果極佳的傷風感冒藥粉,“一點心意,家里老人孩子都能用。”
漢子愣了一下,接過藥粉,臉色好看了些:“你這丫頭,倒是懂事。還想問那玉佩的事?”
林曉蘭點點頭,壓低聲音:“大叔,您見識廣,能不能再跟我仔細說說,那玉佩上的紋路,具體像什么?或者,您知不知道,以前哪里有類似標記的大戶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