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林曉蘭能清晰地聽到身旁大姐輕柔的呼吸聲，以及隔著三妹，弟弟偶爾發出的模糊夢囈。

大姐那個小心翼翼的問題，仿佛還縈繞在耳邊。

真的只是碰巧嗎？

林曉蘭在心底無聲地笑了笑。她翻了個身，面朝墻壁，在無人可見的夜色里，眼神清明如雪。

當然不是。

但真相太過駭人聽聞，重生之事，是她必須帶進墳墓的秘密。至少現在，絕不能對任何人說，哪怕是至親。不是不信任，而是人性經不起考驗，她不能賭那一絲可能帶來的麻煩。

“姐，”她當時是這么回答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困倦和一絲茫然，“我也不知道……就是嚇壞了，心里慌得很，就覺得爸不能去……可能，真是碰巧了吧。”

林衛紅似乎對這個答案有些將信將疑，但終究沒再追問，只是嘀咕了一句“睡吧”，便翻身睡了。

此刻，林曉蘭的腦子卻在飛速運轉。

阻止父親下礦，只是扭轉命運的第一步，是“節流”。接下來，必須“開源”。這個家太窮了，窮會讓人的骨頭變軟，會讓母親在面對外婆家的索取時硬不起腰桿，會讓他們姐弟在爺爺奶奶面前永遠抬不起頭。

錢和糧，是底氣，是尊嚴，是打破困局的關鍵。

而眼下，最快、最隱蔽的弄錢路子，就是進山！

靠山吃山。前世她活得艱難，為了糊口，沒少在山里摸爬滾打，哪些地方有常見的草藥，哪些角落可能藏著值錢的野物，甚至……哪些人跡罕至的險峻之處，生長著年份久遠的老參，她都依稀記得。

更何況，她現在力大無窮，感知敏銳！這簡直就是為她量身定做的進山利器！

想到這里，林曉蘭心頭一片火熱。她悄悄握緊了拳，感受著身體里那股洶涌的、亟待釋放的力量。

天亮就行動！

雞叫三遍，天色微熹。

王秀娟已經輕手輕腳地起來生火做飯。林建國因為礦上的事，隊里讓他休息兩天，也早早醒了，坐在屋檐下，沉默地看著那布滿裂紋的桌子，不知在想什么。

林曉蘭利落地穿衣起床，動作比往常更快。她走到正在灶臺邊忙碌的母親身邊，低聲道：“媽，我今天想進山看看。”

王秀娟手一抖，差點打翻手里的瓢：“進山？你一個人？不行！”她立刻反對，“山里危險著哩，你一個姑娘家……”

“媽，”林曉蘭打斷她，語氣平靜卻堅定，“我心里有數。就在外圍轉轉，不打緊。我看能不能采點野菜，或者……找點草藥。”她頓了頓，補充道，“爸剛受了驚嚇，我聽說山里有些安神的草藥，我想去找找看。”

她搬出了父親這個理由，果然，王秀娟猶豫了。她看看女兒，又看看屋外沉默的丈夫，想起女兒如今那身怪力……或許，真能有點收獲？

“那……那你千萬小心！就在山腳邊，別往深處去！晌午前必須回來！”王秀娟妥協了，一邊絮絮叨叨地囑咐，一邊手腳麻利地往一個舊布包里塞了一個摻著麩皮的窩窩頭，“帶上點干糧。”

“嗯，我知道。”林曉蘭接過布包，背在肩上。

走到院門口，一直沉默的林建國忽然開口：“早點回來。”他沒有多問，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