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撕心裂肺的痛！

不是皮肉被焚燒的劇痛，而是靈魂被寸寸撕裂的絕望！

林曉蘭最后的意識，被困在那場她自己點燃的大火里。

濃煙嗆得她無法呼吸，灼熱的火舌舔舐著她的每一寸皮膚，視線里，仇人一家在火焰中翻滾、慘叫。

可她卻咧開嘴，無聲地笑了。

爸，媽，大姐，小媛，朝陽……你們看到了嗎？我給你們報仇了！

值了！

這條賤命，換來仇人血債血償，值了！

只是……好恨啊……

恨老天不公，為何要給咱們家那樣凄慘的結局！

恨自己無能，沒能早一點，再早一點護住你們……

若有來生……若有來生……我定要……

轟——！

意識在極致的痛苦與不甘中，徹底沉淪。

……

疼。

喉嚨像是被砂紙磨過，火辣辣地疼。

渾身骨頭像是被拆開重裝，酸軟得提不起一絲力氣。

林曉蘭猛地睜開眼！

入眼，是糊著發黃舊報紙的屋頂，被煙熏得有些發黑。身下是硬得硌人的土炕，薄薄的被子打了好幾個補丁，卻洗得發白。

空氣中，彌漫著熟悉的、淡淡的霉味和柴火氣息。

這不是地獄！

她僵硬地，一點一點地轉動脖頸。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跳動，幾乎要撞碎她的肋骨。

身邊，兩個瘦小的身影正蜷縮在薄被里熟睡。

靠著她的是三妹林靜媛，才十二歲，小臉因營養不良而蠟黃，可那精致的眉眼，已能窺見日后令人心折的柔美。最外邊是弟弟林向陽，八歲的男孩，睡夢中還無意識地咂摸著嘴，仿佛在夢里吃著什么好東西。

是夢嗎？是臨死前的回光返照嗎？

林曉蘭顫抖地抬起自己的手。

手掌纖細，皮膚因常年干活而粗糙，但完好無損——沒有那道為了反抗施暴，被碎玻璃劃得深可見骨、幾乎廢掉的猙獰傷口！

只有一道淺淺的、即將消失的白色印記，如同一個神秘的烙印，提醒著她那場慘烈的死亡與復仇，并非虛幻。

不是夢！我真的……回來了！

狂喜，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沖垮了她心頭積壓了兩輩子的絕望與厚重冰層。眼淚毫無預兆地涌了上來，視線瞬間模糊。

她幾乎是連滾帶爬地翻下炕，雙腿發軟地踉蹌到墻角那面布滿裂紋的水銀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