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死寂,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皇子新婚之夜,皇子妃竟半夜跑回娘家,這是何等駭人聽聞!
沈星染只覺得那茶盞燙得手心刺痛。
她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頭頂上安皇后的目光瞬變凌厲。
“哦?”皇后語調微揚,聽不出喜怒,“阿染,崔姑姑所,可是屬實?”
沈星染指尖發白,面上卻從容不迫,“兒媳確實是有事離開了一趟。”
她不能承認是為了蕊初。
一旦承認了,皇后隨時可以遷怒到沈府,甚至遷怒蕊初。
可崔姑姑是皇后的人,她此刻若強硬否認,只會讓皇后更覺得她做賊心虛。
“不過,崔姑姑倒是耳目靈通。”冷靜下來,她聲音淡淡,“我竟不知,我和大皇子房里的事,姑姑一個下人,比我這當主子的還清楚。”
崔姑姑面色一僵,但很快恢復鎮定,“老奴奉娘娘懿旨照料皇子妃起居,不敢有絲毫懈怠。”
沈星染嘴唇翕動,正準備尋個理由含糊過去時,一個慵懶的聲音響起,“喲,今日皇后娘娘這兒可真熱鬧。”
竟是寧貴妃來了,身后還跟著容光煥發的曲若魚。
寧貴妃隨意朝著安皇后福了福身,便算是見禮了,隨即自來熟地找了個位置坐下。
倒是曲若魚,鄭重其事地一拜,柔柔開口,“兒媳見過母后。”
安皇后看都沒看她一眼,“本宮何時多了個兒媳?”
曲若魚尷尬一笑。
眼尾瞧見安皇后一直讓沈星染端著茶,卻是心里安慰了不少,就知道,安皇后和大皇子不可能會待見這個帶著拖油瓶的二嫁女!
大婚翌日敬茶是老規矩了,兩人還是圣旨賜婚,大皇子這都沒陪著她過來。
剛剛她在后面瞧著,皇后娘娘都讓她端著茶老半天,也沒見要喝。
“側妃曲氏,拜見皇后娘娘。”
這回,安皇后才慢悠悠掃了她一眼,“原來是曲側妃。”
“要不是前幾日皇上跟我提了一嘴,我都不知道允辰納妾了。”
側妃即是妾。
一個妾字,涇渭分明。
曲若魚臉色微變,下意識看向身后的寧貴妃。
安皇后這話明著說的是曲若魚,實則說的是誰,大家心知肚明。
寧貴妃沉著臉道,“皇后姐姐這話聽著真是誅心……這正室雖好聽,怎奈男人啊,總是貪新鮮的。”
她話鋒一轉,落到沈星染身上,“尤其像大皇子妃這般帶著孩子的正室,這日子就更難過了。”
說著,臉上配合地露出些許同情之色,“畢竟啊,那孩子就像前面那人烙在身上的印記,走到哪,連帶著現在的夫君,都要叫人指指點點的。”
她看了沈星染微微發抖的手腕,遲遲沒有讓起,心里其實已被寧貴妃的話挑起了火氣。
雖知道寧貴妃是故意的,可若不是她非要帶著那個孩子,今日她也不至于被寧貴妃冷嘲熱諷卻沒法反駁!
崔姑姑見沈星染額角冷汗瑟瑟,眼見就快撐不住了,唇邊冷笑,不痛不癢開口,“孩子確實是個麻煩,皇后娘娘,昨夜老奴聽聞,皇子妃歸家,正是為了去探望她那位……前夫所出的女兒了。”
“哦?昨夜可是大皇子新婚啊,這新奇事……倒還是頭一回聽。”寧貴妃撫著長長的護甲,聲音玩味。
“皇子妃新婚之夜便心系前緣,將皇家體面置于何地?又將大殿下置于何地?”
她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口吻,挑釁看向安皇后,“皇后娘娘這兒媳,可真讓人操心。”
沈星染見皇后臉上肉眼可見沉了下來,當即凜聲道,“母后,昨夜不過是兒媳睡前發現一副要緊的耳墜子落在了娘家,那是我祖母留下的念想。”
“大皇子見兒媳心中不安,輾轉難眠,便允我回去取一趟,免得今日入宮敬茶還記掛著,心神不寧,反倒失禮。”
寧貴妃卻冷笑著打斷,“新婚大半夜回去找耳墜子?大皇子妃編故事也不編個好聽些的,別忘了,欺瞞皇后娘娘,可是重罪。”
沈星染神色淡定回視,“貴妃娘娘若是不信,大可親自向大皇子求證。”
“大皇子妃這話怕是很難讓人相信,昨夜您那前頭生的孩子病了,請了幾個大夫也未見好,只要向沈府的人隨便打聽一聲,便都是知道的。”
沈蕊初高燒險些沒命一事,根本瞞不住!
沈星染眸底突然犀利起來。
“姑姑昨夜并未守夜,卻對我們房里的事關切備至。連住在我娘家的孩子,都打聽得明明白白。莫非母后派您去皇子府,是讓您去查案的?”
這話已是極重,逾越本分,窺探主子隱私,都是當奴才的大忌!&l-->>t;br>寧貴妃柳眉輕挑,“喔”了一聲,精致的容顏上滿是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