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閣門前一幕其樂融融。
宋詡揚了揚手里那塊核桃酥,復又看向沈星染,“瞧瞧,連蕊初都知道,說謝謝的時候不能空手而來。”
被他一懟,沈星染自覺慚愧,吐了吐舌頭,呢喃了句,“妾身受教,以后再給殿下補上就是。”
宋詡卻仿佛一本正經地記住了,“這可是你說的。”
難得見母親落了下風,蕊初也跟著笑起來,“大皇子若是喜歡,就都帶走吧,我那兒還有。”
“那可不行,晚上吃不得太多甜食。”
此刻,宋詡斂去一身淡漠,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眸底映著皎皎月華,笑道,“小心吃成小胖子。”
從前的他幾乎不知道怎么跟小孩子相處,可自從進了大皇子府,與宋子堯那小霸王接觸得多,反倒是在哄孩子這一方面突飛猛進了不少。
沈星染看著兩人談笑自若,一顆提起的心也漸漸放下。
目光一轉,落在蕊初手中的核桃酥上,有些詫異問道,“你素來吃不得花生杏仁,怎么這核桃酥反而吃得?”
話落,她伸手拉住蕊初,也趁機扣住她的脈。
確實無恙……
宋詡沒有錯過她的小動作,卻仿若無所覺。
蕊初摸了摸自己的臉,又挽起胳膊給沈星染看,“這幾日我天天吃,您瞧,也沒起紅疹子。”
她越說越興奮,“這核桃果真是好東西,聽說吃了還會變聰明。舅母還說了,外祖母屋里還有宮里皇后娘娘賞賜的糖心核桃,不過得等母親大婚那日,才能吃到。”
她口中的外祖母,是金氏。
沈星染聽著她毫無避諱的童,神色也放松下來,“那也不能多吃。”
蕊初當即乖巧應下,“女兒知道了。”
辭別了沈星染,梅歸塵將宋詡送進了國公府大門外的馬車。
見私下無人,梅歸塵急道,“主子,您怎么能吃核桃!那可是要命的玩意兒!”
顧謹年每次吃了花生核桃這些,總會全身起疹子,嚴重的時候還會發高燒,有一次差點連命都沒了。
“只用了一點。”宋詡撩開袖袍看了一眼,上面一點起紅疹的勢頭也沒有。
“從前一吃馬上見效,這回一路走出來都沒見發作,可見吃得少,無礙。”
“可是……”
“好了,回去吧,免得她起疑心。”宋詡不以為然催促。
畢竟,梅歸塵是顧謹年的心腹,而非“宋詡”的心腹。
……
“父親!母親被宗人府的人帶走了,您為何不攔?您就眼睜睜看著他們抓走母親嗎?”
顧津元幾乎是撞開了書房的門。
他雙目赤紅,胸口因急促的呼吸劇烈起伏,
寧遠侯臨窗而立,聞轉過身,臉上并無太多表情,“攔?以何理由去攔?”
“京畿衛拿人,證據確鑿,指控她戕害難民,售賣假藥,引發動亂,此乃大罪!你要為父當著蘭寂的面,抗旨不遵嗎?”
“可母親是冤枉的!一切分明是那個姓曲的謀劃!”
那日他逼問過母親身邊的人,那批解藥根本就是姓曲的一力主導,再利用順心藥行售賣,想要借順心藥行的名望賣給關之禮,順便除掉沈星染。
顧津元沖到書案前,雙手重重按在案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父親,您分明可以上奏折陳情,可以去宮里找姑母和秦王,甚至可以去求見皇上!您為何什么都不做?難道要看著母親在那種地方受苦不成?”
“冤枉?”寧遠侯嗤笑一聲,
他一步步走近,目光如冰冷的刀子,刮在顧津元臉上,“她為何認罪,你當真不知?”
顧津元一怔,氣勢不由得弱了三分,“我……我如何得知?”
“你不知道?”寧遠侯抬高了聲音,“若不是你!若不是你頂替了你大哥的身份,犯下這欺君滅族的大罪,她何至于此!”
“她是為了你!怕那蘭寂順藤摸瓜,再查下去,把你,把這侯府上下全都拖下水!她是為了保住你,才不得不攬下所有罪責!”
話像重錘,狠狠砸在顧津元的心上。
他踉蹌后退一步,臉色瞬白如紙。
“我……”他想辯解,卻發現喉嚨干澀,發不出任何聲音。
是啊。
他頂替了顧謹年,而顧謹年與蘭寂曾在北疆同生共死數年,一旦接觸,他能瞞多久?
這件事終是成為一把永遠懸在他頭上的利劍。
“若非你如此不堪,我顧家何須走到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