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確處處不如我。”
狀似不經意抬腳,繡鞋用力碾在蘇玉朦按在地上的一只手。
“啊——!”蘇玉朦猝不及防疼呼出聲。
偏是在顧津元面前,她眼底猙獰的神色只得生生壓了回去。
顧津元忍不住低吼,“沈星染,你干什么!”
沈星染才一臉愧疚,慢悠悠挪開腳,“真是抱歉啊大嫂,我不是故意的,您大人有大量,想必不會怪我一個喪夫失女的可憐人吧?”
蘇玉朦的手隱隱顫抖,眸子里恨意翻涌,張了張嘴正要說話,沈星染卻自己笑開了。
她盯著不甘的臉,一點點湊近,婉約勾唇,“瞧,你會的我也會,不過我才不走你的老路。”
“因為,我嫌臟。”
五個字輕飄飄的,卻如利刃刮在蘇玉朦煞白的面容上。
就連顧津元也被她突如其來的話攝住,若有所思看向兩人。
她這是什么意思?
這樣凌厲的沈星染,他從未見過!
可說完這句,沈星染也不看兩人是何表情,轉身搭上霜娘伸過來的手,“我們走。”
琥珀扶著受了輕傷的白岫默默跟在身后。
幾人回到清風苑時,冰翠早已等在門前。
“回夫人,大小姐的東西奴婢都已經收拾好,盡數送到玉蘭苑了。”
“蕊初的房間呢?”
冰翠牽著沈蕊初的手,笑道,“也都收拾好了,奴婢讓二小姐回屋歇著,她偏要在這兒等著夫人,勸也勸不動。”
自從霜娘告訴她們沈星染的決定,她心里只覺痛快。
這些年,顧津元的疏離和顧芯背地里的驕縱任性她們都看在眼里,只是沈星染為了藥行和顧家,已是心力交瘁,她們實在不忍再說這些事傷她的心,便也得過且過罷了。
沈蕊初關切問道,“母親,您這是怎么了?若是不舒服,不如泡個花瓣澡吧,我給您做好吃的。”
“我會做的可多了。”明眸大眼的女孩梳著兩個發髻,笑容甜美,獻寶似地說著她做過的各種糕點吃食。
房內都是自己的心腹,沈星染聽著沈蕊初軟萌的聲音,緊繃的身心也松弛了下來。
“過來,讓母親抱抱你。”她再也沒了在外頭的克制,一把拉過沈蕊初,將她緊緊攬在懷里。
一股無以名狀的親切感充斥兩人。
沈蕊初瞬間渾身僵硬。
但是很快,她開始眷戀這個溫暖的懷抱。
從來,從來沒有人這樣擁抱過她……
“母親……女兒以后會好好孝順您的……您別難過。”
她以為沈星染是在為死去的夫君難過,字斟句酌地怯聲勸慰,“大小姐她也只不過是一時轉不過彎來,等她想明白了,還會繼續孝敬母親的。”
聞,沈星染頓時雙眸泛紅。
她的女兒才七歲啊。
已經會做吃食,會安慰她,會察觀色揣摩人心。
可這樣的蕊初,成熟懂事得叫她心如刀絞。
是她識人不清,太過相信顧津元,才會讓蕊初受了這么多苦!
她和她那無緣得見的雙生弟弟,本該像顧芯一般,在鐘鳴鼎食的貴族世家中,無憂無慮地長大成人,可如今他們卻陰陽相隔……
都怪顧家人,讓他們失去了本該有的幸福人生!
她與兩個孩子骨肉分離七年,他們又憑什么一家團聚!?
心中恨意翻涌,可在沈蕊初面前,她還是克制住了。
“母親有了阿初,再也不會難過。”她收斂了情緒,抬手抹去沈蕊初眼角的淚花,對她笑道,“阿初會寫字吧?”
原想告訴她劉二狗夫婦已經得了報應,可想想,這兩人畢竟是她的養父母。
蕊初是個善良的孩子,與其讓她多想,不如就讓那兩個人自此默默消失在她的生命里。
沈蕊初愣了下,有些羞澀垂眼,“我趁著夫子給大小姐講學的時候,偷偷學了一些,會的不多。練字的時候被陶娘子看見,就說是隔壁的教書先生好心教的我。”
阿初?好親切的名字。
她喜歡母親這樣喚她。
沈星染滿臉欣慰,“好學是好事。日后我便讓明珠教你識字背詩,就當是啟蒙了,一個月后鐘鳴書院開學,你便去那兒讀書學禮。”
自己的女兒,她自己疼,不比顧芯差!
“我?”沈蕊初沒想到自己還能有上學讀書的機會。
而且,那可是鐘鳴書院啊。
京都城世家名門一位難求的頂級書院!
“你只管跟著明珠學,其他的,都交給母親安排。”沈星染摸了摸她干枯的頭發,“日后,你就是這清風苑的主子,不要害怕任何人。”
若她沒記錯,大皇子手上會有兩個書院的名額。皇長孫占了一個,另一個想必還有機會。
沈蕊初知道沈星染口中的“任何人”意有所指,當即鄭重頷首。
“母親,女兒知道了。”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夫人,是我。”
被她派去探聽消息的明珠回來了。
房里的氣氛也跟著凝重下來,小蕊初察覺到異常,默默退到一邊。
沈星染看向明珠,“我讓你去查的事,可有眉目?”
明珠向來沉穩,凜聲道,“奴婢按夫人的吩咐,悄悄去了大公子所住的長青閣,發現這次跟著大公子從軍中回來的隨從,果然都換人了。”
“就連他的心腹梅家四兄弟,也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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