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回御史臺,連夜審訊!”陳硯舟看著這些物證,臉色愈發陰沉。科舉期間,竟有人敢雇兇sharen、銷毀證據,這簡直是對朝廷法度的公然挑釁!
御史臺的刑房,燈火通明了一夜。
在陳硯舟親自坐鎮和官差們嫻熟的審訊手段下,那兩個普通混混最先崩潰,哭喊著將雷彪如何指使周扒皮,周扒皮又如何找劉記作坊仿制帶夾層考籃,以及今晚雷彪如何派“鬼手”帶他們前來“墨軒閣”sharen毀證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全部招供,與之前密信內容和沈墨軒的推斷完全吻合。
最難啃的骨頭是“鬼手”。他起初還妄圖硬扛,但在各種手段和確鑿的證據面前,尤其是陳硯舟點出科舉舞弊乃株連大罪,若死不交代,其家小亦難逃干系時,“鬼手”的心理防線終于被擊潰。
他癱倒在地,嘶聲道:“我招……我全都招……是雷香主……是雷彪指使的!他說……說沈墨軒擋了路,又可能抓住了他把柄,必須除掉……那帶夾層的考籃,也是他讓做的,說是……說是要萬無一失地栽贓……”
陳硯舟逼問:“雷彪一個江湖莽夫,為何對科場之事如此‘上心’?甚至不惜動用此等絕戶之計?他背后,是否還有人指使?”
“鬼手”眼神閃爍,猶豫了片刻,在陳硯舟冰冷的目光逼視下,終于顫聲道:“雷香主……他……他之前酒后曾隱約提過,說這事……這事上面也有人點頭,讓他放手去做,出了事……有人兜著……具體是誰,小的……小的真不知道啊!雷香主沒說,小的也不敢問……”
“上面也有人點頭”、“有人兜著”!
這話如同驚雷,在刑房內炸響!雖然“鬼手”說不出具體姓名,但這已明確指向,雷彪的背后,站著某位官員!這已不僅僅是一起簡單的栽贓陷害,而是官匪勾結,企圖破壞科場秩序的重案!
真相至此,已基本大白。沈墨軒的嫌疑被徹底洗清,他所面臨的致命危機,也隨之解除。
陳硯舟立刻下令,捉拿雷彪及相關涉案人員!
然而,當官差大隊人馬撲向漕幫雷彪常駐的堂口時,卻撲了個空。雷彪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連同他的心腹周扒皮以及部分核心手下,早已不知所蹤。顯然,在“鬼手”等人失手后,雷彪收到了風聲,利用漕幫龐大的勢力網絡,搶先一步潛逃了。
雖然主犯在逃,但陳硯舟并未放棄。他下令徹底搜查雷彪的堂口和幾處隱秘據點。
這一搜,竟搜出了更多令人心驚的東西!
除了大量來不及轉移的財物、兵刃之外,官差在一處密室中,找到了幾封燒毀過半、字跡模糊的信件殘片,以及一本記錄著某些特殊款項往來的暗賬。
信件殘片上的只片語,經過刑名師爺的仔細拼接和辨認,隱約提到了“科場”、“打點”、“保過”等字樣,落款處似乎是一個模糊的私印,并非雷彪所有。而那本暗賬中,則記錄著數筆巨款流向幾個不同的錢莊和商號,收款人信息極其隱晦,但其中一筆,竟隱約與禮部某個司的主事官員能扯上關系!
這些物證所指向的,已然遠超雷彪栽贓沈墨軒這一件事本身!它們隱約勾勒出一條涉及科場舞弊、利益輸送的黑色鏈條,而鏈條的頂端,很可能指向了某個,或者某幾個級別不低的朝廷官員!
陳硯舟拿著那些信件殘片和暗賬抄本,站在御史臺值房內,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窗外,天色已近黎明。
他原本以為只是一起江湖勢力栽贓商賈、干擾科場的案子,沒想到順藤摸瓜,竟牽扯出了如此驚人的內幕!這潭水,比他想象的還要深,還要渾!
雷彪的潛逃,或許并非壞事。他的落網,可能會讓背后的大魚受驚,徹底隱匿。而現在,這些意外獲得的物證,雖然模糊,卻成了指向更深層次黑暗的唯一路標。
沈墨軒……這個年輕人,無意中攪動的,何止是一池春水。
陳硯舟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份關于沈墨軒的卷宗上,眼神深邃。
這個洗清了嫌疑的“墨軒閣”掌柜,在這場剛剛平息的風波中,是徹底解脫了,還是……在不自知的情況下,踏入了一個更加龐大、更加危險的旋渦中心?
而他自己,這位鐵面御史,是就此結案,還是應該順著這模糊的線索,繼續深挖下去,哪怕前方是龍潭虎穴?
值房內,燭火搖曳,將陳硯舟的身影拉得忽長忽短,仿佛預示著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悄然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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