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含糊其辭、欲又止的表現,通過不同人的口,迅速傳播開來。結合之前有人看到沈墨軒和慕容驚鴻夜間在城南碼頭附近出沒的零星傳聞(這自然是慕容驚鴻刻意留下的痕跡),一個“沈墨軒已掌握雷彪栽贓陷害關鍵證據,正準備狀告御史臺”的“確切”消息,開始在特定的圈子里不脛而走,并且越傳越真。
與此同時,一封沒有署名、筆跡經過刻意偽裝的密信,通過蘇家一個極其隱秘的渠道,被送到了監察御史陳硯舟的書案上。信中詳細列舉了雷彪指使周扒皮、找劉記木工作坊仿制帶夾層考籃企圖栽贓“墨軒閣”的時間、人物、部分細節,并明確指出,對方因事情敗露,極有可能近日內對沈墨軒及所謂“證據”采取極端行動。
陳硯舟收到這封來歷不明卻內容詳盡的密信,眉頭緊鎖。他本能地懷疑這是沈墨軒的自救之計,但信中所涉及科舉舞弊和栽贓陷害,性質極其嚴重,由不得他不高度重視。他立刻召來心腹,沉聲吩咐:“加派人手,給本官盯緊‘墨軒閣’和漕幫雷彪的動向!若有異動,立刻來報!記住,沒有本官的命令,不得輕舉妄動,只需監視記錄!”
他決定靜觀其變。如果消息屬實,這正是一個將企圖破壞科場的蛀蟲一網打盡的良機。如果這是沈墨軒的計謀,他也正好看看這個年輕人到底想干什么。
魚兒已經撒下,網也已悄然張開,現在,就等著獵物按捺不住了。
最先坐不住的,果然是雷彪。
當“沈墨軒已掌握關鍵證據,欲告御狀”的消息通過各種渠道傳入他耳中時,他正在漕幫的一處堂口里飲酒作樂。聞,他猛地將手中的酒碗摔得粉碎,臉上橫肉抽搐,眼中兇光畢露!
“放他娘的狗屁!”雷彪怒吼道,“那個工匠肯定已經被周扒皮處理干凈了!他沈墨軒能有什么證據?虛張聲勢!”
他手下一個小頭目小心翼翼地道:“香主,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萬一……萬一他真從別處找到了什么咱們不知道的把柄呢?而且聽說,他還跟慕容家那個小子走得近……”
“慕容家……”雷彪眼神更加陰鷙,他來回踱步,如同一頭焦躁的困獸,“不行!絕不能讓他把任何東西遞到陳硯舟那個活閻王面前!科舉舞弊,這是掉腦袋的罪過!就算搞不死他,把咱們牽扯出來也是dama煩!”
他猛地停下腳步,臉上露出一絲狠厲決絕的獰笑:“既然他找死,那就成全他!一不做二不休!”
他招手喚過身邊一個一直沉默不語、眼神如同毒蛇般陰冷的中年漢子。這漢子是他麾下第一高手,綽號“鬼手”,擅長ansha和潛入,心狠手辣。
“鬼手,”雷彪壓低聲音,殺氣騰騰地道,“你帶兩個最得力的兄弟,今晚就去‘墨軒閣’!給老子做得干凈點!第一,找到他藏起來的所謂‘證據’,全部銷毀!第二……”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語氣森然,“送那姓沈的上路!弄成遭了賊的樣子,明白嗎?”
鬼手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聲音沙啞低沉:“香主放心,屬下曉得輕重。”
夜色,再次籠罩汴京。
“墨軒閣”內,沈墨軒吹熄了柜臺上的油燈,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去后院休息。他穿著一身利落的深色衣服,靜靜坐在柜臺后的陰影里,手邊放著一根堅硬的棗木短棍,呼吸平穩,耳朵卻如同最敏銳的獵豹,捕捉著窗外任何一絲不尋常的聲響。
他知道,魚兒,快要咬鉤了。
店外長街寂靜,打更的梆子聲剛剛過去。
突然,一陣極其輕微,幾乎與風聲融為一體的衣袂飄動聲,從店鋪后墻的方向傳來!
來了!
沈墨軒的心臟猛地收緊,握緊了手中的短棍,全身肌肉瞬間繃緊,如同蓄勢待發的弓弦。
他清晰地聽到,后窗被人用極其專業的手法,悄無聲息地撬開了一道縫隙。緊接著,三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如同沒有重量一般,滑入了殿內,落地無聲。
為首一人,身形瘦削,眼神在黑暗中閃爍著毒蛇般的幽光,正是“鬼手”。他銳利的目光迅速掃過黑暗的店鋪,最終,定格在了柜臺后方,那個隱約可見的、端坐不動的身影上。
殺機,瞬間彌漫了整個“墨軒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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