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得頭皮發麻,一個可怕的念頭涌上心頭,聲音都變調了:“等等……吳老道,你說的那個中央節點,是不是……正好就在我屁股底下?”
吳老道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冷笑:“恭喜你,答對了。你現在不是坐著,你是在坐著鎮魔!”
混亂的人流中,被擠到邊緣的小桃忽然指著我,發出一聲尖叫:“你們看!他又發光了!跟昨晚一樣!”
眾人聞聲,不約而同地朝我看來。
只見我雖然雙目緊閉,一動不動,額角處卻漸漸浮現出一層淡淡的、酷似龜甲的玄奧紋路。
一層薄如蟬翼的青色光暈從我體內彌漫開來,將我整個人籠罩其中,那些蔓延到近處的地面裂縫,在接觸到這層青光后,竟像是遇到了克星,停止了擴張。
蘇清微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她失神地輕聲道:“他……他在用自己的魂識填補地脈的缺口……可這樣下去,地脈會不斷吸食他的神魂,他會變成一個活祭品的!”
她的話音未落,我的嘴唇開始無意識地翕動,夢囈般的呢喃斷斷續續地傳出:“……往左……再往左一點……鎖鏈……要斷了……”
我的意識,早已再次沉入了那片無盡的黑暗深淵。
那頭被無數粗壯鐵鏈捆綁的巨龜,正痛苦地抽搐著四肢。
它每一次掙扎,身上那些銹跡斑斑的鐵鏈便會崩裂一寸,發出刺耳的金屬斷裂聲。
而在它身下,那顆跳動得愈發劇烈的腥紅心臟,仿佛一張獰笑的臉,正緩緩膨脹,散發出毀滅一切的恐怖氣息。
求生的本能讓我下意識地蜷縮起身體,神識也跟著向內收縮,像一只受驚的烏龜,拼命把頭腳縮進殼里。
一層又一層,我的神識竟在無意識間層層疊疊,自我包裹,意外地形成了一道堅韌無比的屏障,暫時隔絕了那股來自腥紅心臟的吸力,堪堪穩住了即將全面崩塌的趨勢。
時間在極致的痛苦與煎熬中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當最后一絲黑暗被天際的晨光驅散,六個時辰終于到了。
我猛然睜開雙眼,喉頭一甜,一口帶著腥臭味的渾濁黑氣不受控制地噴涌而出,濺落在地,竟將青石板腐蝕得滋滋作響。
一縷鮮血順著我的唇角緩緩溢出。
我虛脫地環顧四周,驚奇地發現,周圍那些猙獰的地面裂縫,竟已自行愈合了三寸有余,原本彌漫的黑霧也退散了大半,只在城南方向還殘留著一些稀薄的煙氣。
死里逃生的百姓們爆發出震天的歡呼。
“歇公顯靈了!”
“我就說歇公能保佑我們定安城!定城真人當世啊!”
只有巖伯,這位守護了此地秘密一輩子的老人,雙膝一軟,朝著我的方向跪倒在地,老淚縱橫:“百年了……百年無人能續上這鎮魔陣眼,今日……今日竟由一個打心底里不愿修行之人完成……天意,真是天意啊!”
我抹了把臉上的血和汗,只想罵娘。
可就在這時,系統的提示音適時響起:任務完成,獎勵發放:龜息術·殘篇(已自動激活)。
下一瞬,一股清涼溫潤之意自丹田處緩緩升起,流淌至四肢百骸,驅散了所有的疲憊與痛苦。
我驚愕地發現,自己腦子里多出了一段晦澀的法訣,而身體似乎已經本能地掌握了它——只要我進入淺眠狀態,身體便會自動運轉《龜息術》,將自身氣息降至最低,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
外界任何輕微的震動和聲響,都再難將我驚擾。
我怔住了片刻,隨即一個念頭讓我哭笑不得:這下好了,老子就算想找個機會開溜,怕是也能睡得比誰都安穩,被人抬走了都不知道。
劫后余生的城市在晨曦中漸漸恢復了些許生氣,耳邊的歡呼與哭泣聲也漸漸遠去。
我拖著仿佛被掏空的身體,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
去他娘的鎮魔,去他娘的歇公。
現在,我只想偷偷溜去城東的茶館,找個最不起眼的角落,踏踏實實地補上一覺。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