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跑什么啊?”
一道清越又透著幾分懶散的聲音,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從那被暴力撕開的灌木缺口處傳了出來。
“咱們生意還沒談完呢,你就這么心急火燎地趕著去投胎?”
一只黑色的靴子重重地踏在那根橫亙在路中央的斷木上。
“咔嚓。”
那根足有大腿粗細的濕木頭應聲而斷,木屑紛飛。
朔離單手扛著把足有一人多高的巨型鐮刀,從那片陰影里慢悠悠地晃了出來。
她另一只手里還拿著一枚染血的積分令牌,正上下拋著。
黑發被隨意地束在腦后,幾縷發絲垂在頰邊,被雨林中潮濕的風吹得微微晃動。
那張俊秀得有些過分的臉上,掛著懶洋洋的笑。
“……朔、朔離……”
柳依喉嚨發干,那個剛剛還在榜單上令她心驚肉跳的名字,此刻竟然就這樣毫無預兆地具象化在了眼前。
這股壓迫感。
根本不是什么排行榜上冷冰冰的數字能比擬的。
柳依的手立馬探向了腰間。
那枚在市面上價值連城的短距離傳送符被她死死捏在指尖,靈力在一剎那瘋狂灌注。
她根本沒有去聽朔離在說什么,也無心去分辨那語氣里的調侃是真是假。
然而,就在那符上的空間紋路即將亮起的千鈞一發之際。
“咻――”
柳依感到手背一麻。
那一枚即將把她帶離此地的符紙,在她驚駭的注視下,被那枚尖銳的梭子直接洞穿。
“嘭。”
符紙在她掌心炸成了漫天碎屑。
“你――!!”
女修猛地回頭,死死盯著那個從爛泥里勉強爬起來的男人。
“道友這是要去哪兒啊?”
趙鵬吐掉嘴里混著泥沙的血沫,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不是說好了,山水有相逢嗎?”
“咳、咳咳…對了,剛剛我可沒在外面看到有什么萬獸山莊與天元宗的人啊……”
男人陰惻惻地笑著,滿是報復的痛快。
“既是有緣碰上了這位朔道友,那不如大家一塊兒留下來……好好敘敘舊?”
柳依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如果眼神能殺人,趙鵬現在估計已經被她千刀萬剮了。
“你這個……”
她那句即將脫口而出的咒罵,硬生生地卡在了齒縫間。
趙鵬也沒再說話。
他用那只沾滿泥漿和血污的手背,狠狠地抹了一把嘴角,眼神卻往旁邊那道扛著巨鐮的身影上飄。
氣氛僵硬得像是一根即將崩斷的弦。
兩個剛剛還在互相算計的人,此刻卻在某種無形的的壓力下,詭異地停止了爭斗。
而那個制造了這一切壓力的源頭――
朔離正饒有興致地歪了歪頭。
她眨了眨眼,那雙漆黑的眸子里倒映著這兩人如臨大敵的模樣。
“怎么不吵了?”
少年肩膀微微一聳,那柄壓在她肩頭的漆黑巨鐮隨著她的動作輕微晃動了一下。
鐮刃上那道紫色的雷紋同時像是活物一般游走了一圈,發出電流的“滋滋”聲。
“繼續啊,我這人最講道理了。”
朔離笑瞇瞇地往前邁了一步。
“啪嗒。”
靴子踩進泥水里,濺起幾滴渾濁的水珠。
那種仿佛被洪荒巨獸盯上的窒息感,隨著這短短的一步距離,呈幾何倍數地瘋狂暴漲。
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