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予黎臉上滿是不解。
“點單?”
他重復了一遍。
“師弟的意思是……”
“就是字面意思啊。”
朔離盤著腿,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你想啊,那個‘欲’之疫鬼,既然靠人的欲望為生,那肯定是在欲望最強烈的地方。”
“那地方,人來人往,欲望不就跟大白菜一樣,一抓一大把嗎?”
她比劃著。
“但我們去了,它也不一定出來。”
“可如果我們成了‘客人’,點一個‘目標’,那我們身上不就沾染了最直接的‘欲’嗎?它肯定會像聞著味兒的狗一樣自己湊上來。”
這番條理清晰,邏輯自洽,卻又荒謬絕倫的分析,讓聶予黎徹底說不出話。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反駁,卻發現自己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駁的切入點。
男人面露難色。
“……師弟,此法,不妥。”
“那種地方,終究是腌h之地。即便只是為了引出疫鬼,也……”
他說不下去。
他總不能說,他不想讓她去那種地方,更不想讓她為了任務去做那種事。
即便是假的。
“有什么不妥的?”
朔離湊近了一些。
“我們是修士,又不是凡人。”
“再說了,不還有你和洛師妹,以及那個銀毛在嗎?”
她拍了拍聶予黎的肩膀,語氣輕松。
“再說了,我們是去抓鬼的,不是去玩的。你看,我都想好劇本了。”
少年興致勃勃地開始描述她的計劃。
“明天我們就裝成逃難進城的土包子兄弟,你呢,就扮演那個迂腐又好奇的大哥,我就是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愣頭青小弟。”
“洛師妹就跟那個銀毛狐貍一起行動,我們兵分兩路,分別點單,一個個找。”
“然后啊……我們進去之后,就挑一個看起來最格格不入,或者生意最好的,直接把她點了。”
“之后我倆就跟對方一起進房間,然后試試對方的手段,接著判斷――”
“不可!”
聶予黎的聲音猛地拔高。
他從床沿站了起來,脊背挺直。
“師弟,此舉萬萬不可。”
“你……你是劍尊親傳,怎能……怎能如此?”
“?”
朔離眨了眨眼。
“我怎么了?”
“師弟,你要明白!”
對方的臉頰漲紅,連耳根都泛著熱意。
“那種手段……不是我們該去‘試’的,你年紀還小,不懂其中兇險。”
某人滿頭問號。
“怎么不能試?我們一起啊。”
……一起?
聶予黎臉上的紅色,從臉頰蔓延到了脖頸。
他猛地往后退一步,拉開了與朔離的距離。
仿佛床沿上坐著的不是他的師弟,而是一團會灼傷人的火焰。
“朔師弟……你、你不能……”
他的聲音干澀,甚至有點顫抖。
“這、這不是……試不試的問題。”
聶予黎似乎想組織一些更有說服力的話語。
比如道心,比如清譽,比如男女大防……可這些詞到了嘴邊,又都變成了一團亂麻。
“總之……不可!”
朔離盤著腿,看著他這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滿臉莫名其妙。
“為什么不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你不愿意,那我一個人做好了。”
聶予黎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不行。”
兩個字從他喉嚨里擠出來,聲音繃得很緊。
男人往前踏了一大步,重新站到床邊,正好與她相對。
琥珀色的眼睛里,那些窘迫的情緒已經被一種更深沉的情緒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