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有東西被吸引過來的。
淵底的那些東西,那些失去了神智、只剩下吞噬本能的魔物。
他會像母親一樣,被撕成碎片。
……不。
他不要死。
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量支撐著他,小龍用唯一還能動彈的前爪,扣住地面粗糙的巖石,一點一點地向前拖動自己殘破的身體。
鱗片被磨掉,血肉模糊。
小龍只是爬著。
朝著一個方向,一個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哪里的方向,只是本能地遠離剛剛墜落的地方。
石縫,一個狹窄的石縫。
他用盡最后的力氣,將自己小小的、破敗不堪的身體擠了進去。
縫隙里一片漆黑,充滿了潮濕的、帶著霉味的泥土氣息。
很安全。
他終于可以停下來了。
身體的疼痛漸漸麻木,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憊。
意識開始模糊。
好冷。
好可怕。
好可怕。
要死了嗎?
好可怕,好可怕。
他不能死,不能就這樣死了……
那兩個站在懸崖上,帶著笑容的身影,倏地出現在赤霄的腦海里。
突如其來的仇恨,將恐懼焚盡。
總有一天,他會爬上去,把他們也扔下來。
不,扔下來太便宜他們了。
他要把他們的骨頭一根根敲碎,把他們的鱗片一片片剝下來,讓他們也嘗嘗這深入骨髓的疼痛和絕望。
他要把那些看不起他的,那些欺辱他的家伙――
“滴答。”
一滴冰冷的水,從漆黑的上方滴落,砸在赤霄的臉上。
“滴答――”
遺棄之淵的無盡黑暗和刺骨寒風如潮水般退去。
黏膩的硫磺味與血腥味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石塔內混雜著灰塵與腐朽的冰冷空氣。
眼前的景象重新聚焦。
少年疑惑的臉取代了懸崖頂上那兩個笑著的身影。
“我這里打了個boss,煤炭你怎么吸水膨脹了呀?”
朔離站在水里,水深及腰。
她手里捏著一張小小的、還在往下滴水的哭臉面具,那是剛剛那個所謂的“懼”之疫鬼消散后唯一留下的東西。
少年看向前方。
原本站在她身后的那個黑發小男孩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高大的身影。
那人也站在水中,黑色的長袍被水浸濕,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寬闊的肩膀和勁瘦的腰身。
如墨的長發散在水面上,夾雜著幾縷赤色。
他的臉……和之前的“煤炭”有七分相似,卻褪去了所有稚氣。
眼型狹長,眼尾微微上挑,那雙金色的豎瞳此刻正茫然地看著前方,沒有焦距。
這是一個全然陌生的,充滿壓迫感的成年男子。
赤霄這時才反應過來。
他的身體不再是蜷縮的、幼小的孩童模樣,視野的高度也不再是仰視。
水波從他胸前蕩開,黑色的長發濕漉漉地貼在臉頰和脖頸上。
他變成了自己本體的模樣。
神魂的動蕩,讓分身無法再維持偽裝,甚至在修仙者看不到的視角里,漆黑的魔氣已經逸散包裹了整座建筑。
“……”
他…
暴露了……?
“難道你失去語功能了?”
朔離挑了挑眉。
“不是吧,我就去忙了一小會――”
少年甚至沒來得及把那句話說完。
視野里的景象猛地一旋。
冰冷的墻壁撞上后背,激起一片水花。
一只手覆上了她的口鼻,將她所有未盡的話語都堵了回去。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