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魔君辨認了一下方向。
“這邊。”
他說完,便邁步向著院落深處的一條小徑走去。
那條路被雜草掩蓋了大半,通往一座回廊。
朔離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后,穿行在荒蕪的宮廷建筑之間。
月光投射在地上,周圍安靜得只能聽到他們自己的腳步聲和風吹過枯枝的聲響。
皇宮大內,本該是凡界最氣運旺盛的地方,此刻卻死氣彌漫,像一座巨大的墳墓。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赤霄的腳步慢了下來,他帶著朔離繞過一座假山。
前方出現了一片更加破敗的區域。
這里的建筑明顯比之前見過的要矮小和簡陋,朱紅色的墻漆大片剝落,露出底下灰白的磚石。
窗欞破損,庭院里雜草長得比人還高。
“這地方可真夠破的,”朔離四處打量,“感覺一陣風就能吹倒。”
赤霄沒有回頭,他停在原地,側耳傾聽。
“有聲音。”
少年也安靜下來。
風中,隱約傳來了一些模糊的聲音。
不是風聲,也不是蟲鳴。
是人的聲音。
有粗魯的喝罵,有沉悶的擊打聲,還有壓抑的、細微的痛哼。
兩人對視了一眼。
朔離的臉上露出了感興趣的神情,她壓低身體,悄無聲息地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摸了過去。
赤霄皺了皺眉,也跟了上去。
他們穿過一個倒塌的月亮門,前方是一個小小的、獨立的院落。
院子里,幾個穿著內侍服飾的太監正圍著一個蜷縮在地上的人。
“小兔崽子,還敢不敢了?”
一個領頭的太監,臉上帶著不屑的笑,用腳尖一下一下地踢著地上那人的背。
“讓你偷東西!讓你偷東西!”
“打死你這個沒人要的野種!”
另外幾個太監也跟著起哄,時不時地也上去踹一腳。
“劉公公,別把人打死了,晦氣。”旁邊一個小太監勸道。
“怕什么?”
那個被稱為劉公公的太監啐了一口:“一個被廢的皇子,死在冷宮里,如今誰會過問?”
“反正也有好幾個了,不缺他一個。”
被圍在中間的人始終沒有發出聲音,只是將自己蜷縮得更緊了。
少年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單薄衣衫,即使在昏暗的月光下,也能看出他露出的手腕和腳踝上布滿了青紫的傷痕。
他有一頭柔軟的、略顯凌亂的黑色短發,整個人瘦得像一根竹竿。
即使是這種情況下,他仍抬頭,死死的盯著對方看。
“喲,還敢瞪?”
劉公公的聲音里帶著被冒犯的怒意:“看來是打得還不夠。”
他又抬起腳,這一次對準了少年的手。
“我讓你偷!讓你這雙手不干凈!”
踩踏的力道傳來,骨頭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
少年猛地抽了一口冷氣,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但依舊沒有求饒。
“我……沒有偷東西……”
聲音從干裂的喉嚨里擠出來,嘶啞得不像自己的。
劉公公的臉上顯出不悅。
“還敢頂嘴!”
他又踹了一腳,正中對方的腹部。
劇痛讓少年蜷縮成一團,胃里翻江倒海,卻什么也吐不出來。
他已經兩天沒有吃過任何東西了。
“打死你這個沒人要的野種!”
咒罵聲還在繼續。
少年放棄了辯解,他將臉埋進冰冷的泥土里,試圖用疼痛讓自己的意識保持清醒。
他不能昏過去。
在冷宮,昏過去,就等于死了。
他死死地盯著面前那片混著血的塵土,牙齒咬破了嘴唇,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開。
他要活下去。
就在這時。
“噗。”
一聲輕響。
圍著他的一個太監忽然“哎喲”一聲,捂著膝蓋跪了下去。
所有人的動作都停住了。
“怎么了?”劉公公不耐煩地問。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