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離和赤霄同時擺好架勢。
來人的身影從陰影中緩緩顯出。
青色的弟子服被劃開無數道口子,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他的左臂齊肩而斷,傷口只用破爛的布條草草包扎,暗紅的血跡滲透出來,觸目驚心。
那雙總是盛滿溫和或無奈的琥珀色眸子,此刻緊緊閉著,眼皮上殘留著兩道干涸的血痕,仿佛是被人生生剜去。
僅剩的右手緊握著那柄名為“霄影”的長劍,劍身上縈繞著純粹而又冰冷的殺意。
――聶予黎。
“嘖。”
朔離輕嘖一聲,那對沉靜的黑眸凝視著對方。
站在她身后的赤霄,臉色也瞬間冷了下來。
他不需要去分辨來者是誰。
那撲面而來的、屬于元嬰期修士的強大劍壓,以及那不加掩飾的、純粹的殺意,已經說明了一切。
“一個瞎了眼的獨臂劍客?”
赤霄的聲音帶著嘲弄,但金色的豎瞳里卻滿是警惕。
他手中的凝神香依舊散發著清冽的煙霧,另一只手已經悄然凝聚起一團漆黑的龍焰。
“看來我們的麻煩大了。”
朔離沒有回應他的話,她的目光死死地鎖定在聶予黎握劍的右手上。
她跟聶予黎切磋過多次,知曉他的每個劍招,但同時也知道――目前,她不可能在正面戰勝的了他,加上煤炭也不行。
他們的修為差距太大了。
沒有起手式,沒有預兆。
他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一道殘影,下一瞬便已出現在朔離面前。
一劍直刺,簡單、直接、快到極致,沒有了半分平日里切磋時的溫和與點到即止。
劍尖所指,正是朔離的眉心。
“咔擦――”
清脆的響動,源于朔離后腦的銀色發帶。
一次抵擋元嬰一擊的機會,就這樣轉瞬即逝。
一股磅礴且可怖的銳利劍意反彈而出。
“轟!”
一聲巨響,聶予黎的身體重重地撞在堅硬的石壁上,整個洞穴都為之震顫,碎石簌簌而下。
那力道之大,若是尋常修士,早已骨斷筋折,化作一灘肉泥。
然而,男人只是在石壁上留下一個人形的淺坑,便緩緩地滑落下來。
他單膝跪地,用手中的長劍支撐著身體,沒有發出一聲痛哼。
赤霄看到聶予黎那空洞的眼眶中,又滲出了新的血跡,順著臉頰滑落,與之前的血痕交匯。
“……真是……”
朔離沒有說話,她只是握緊了手中的刀,目光沉靜地注視著重新站起身的聶予黎。
銀色發帶的力量只能被動觸發,僅僅是彈開了對方的劍意,卻并未對他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劍鋒上那冰冷的殺意沒有絲毫減弱。
聶予黎再次站起,那張原本俊朗周正的面容此刻因為失血而蒼白如紙。
他沒有語,僅存的右臂再次抬起,霄影劍的劍尖遙遙指向朔離。
“他好像鎖定你了。”
“廢話,我當然知道。”
朔離隨口回應,握著刀的手緊了緊。
就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聶予黎的身影再次消失。
這一次,不是直線突進。
數十道殘影同時出現在洞穴的各個角落,每一道殘影都手持長劍,劍意森然,將朔離所有可以閃避的路線全部封死。
這是青云宗的入門身法,“浮光掠影”,但在元嬰期修士的手中施展出來,已經化作了致命的殺陣。
朔離幾乎是憑借著千錘百煉的戰斗本能,在劍光亮起的前一刻,猛地后撤翻滾,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從四面八方攢刺而來的劍鋒。
“嗤啦――”
幾縷被劍氣削斷的發絲,在空中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