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些清淡的。”
他的聲音依舊平穩。
“……”
這算什么?
朔離憤憤地將那片清湯肚片塞進嘴里,化悲憤為食欲,三下五除二地將爆肚橫掃一空(辣的用茶水去味再吃)。
最后,她拉起墨林離的手腕,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傷心地。
“師尊,走了走了,帶你去見識見識凡間的娛樂活動。”
她不由分說地拉著他,目標明確地朝著前方一處被人群圍得水泄不通的地方走去。
那里鑼鼓喧天,喝彩聲此起彼伏,顯然是有什么精彩的表演。
擠進人群,只見一塊空地中央,一個精瘦的漢子正赤著上身,口中噴出數尺長的火焰,引得周圍看客連連叫好,銅板像雨點一樣被扔進他面前的銅鑼里。
朔離看得津津有味,還煞有介事地對身邊的墨林離分析起來。
“你看,他嘴里肯定含了猛火油,然后用特殊的運氣法門將油霧化噴出,再用藏在牙齒里的火石引燃。”
“這門手藝的關鍵在于對噴油時機和角度的把控,稍有不慎,就得把自己燒成個火人。風險高,收益也高,屬于技術活。”
墨林離只是安靜地看著。
只是他的目光并沒有停留在那個噴火的漢子身上,而是落在了身邊正說得眉飛色舞的朔離臉上。
看完噴火,朔離又拉著他去看變戲法。
一個穿著八卦袍的老道士,正從一個空空如也的木箱里,接二連三地變出鴿子、手帕,甚至還有一尾活蹦亂跳的鯉魚。
“這個簡單。”
朔離一眼就看穿了門道:“箱子是特制的,有夾層。”
“你看他每次伸手進去的角度和停留的時間,都是固定的。鴿子和魚應該是提前藏在袖子里或者袍子的暗袋里。”
她的話音不小,但周圍的人都看得入神,無人注意。
那老道士變完了魚,又拿出一幅畫卷,聲稱能將畫上的蝴蝶變成真的。
朔離撇了撇嘴,剛想繼續拆穿,卻感覺自己的衣袖被輕輕拽了一下。
她回過頭,正對上墨林離那雙墨色沉靜的眼眸。
“別說。”
他只說了兩個字。
朔離挑了挑眉:“為什么?這不就是騙人的把戲嗎?”
“他們……看得很高興。”
墨林離的目光掃過周圍那些看得目不轉睛、滿臉驚奇的凡人:“有些事,不必戳破。”
朔離看著他那張過分認真的臉,覺得好笑,她伸出手,摸了把對方的腦袋。
墨林離被她摸了頭,也只是抬起那雙墨黑的眼眸,安靜地望著她,沒有絲毫的不悅。
她得寸進尺:“師尊,你腦袋手感真好。”
“你喜歡?”
“當然喜歡,手感這么好。”
墨林離聞,微微垂眸。
“……那以后也可以這般。”
老道士此刻正進行到最關鍵的環節,他將那幅畫著蝴蝶的畫卷展開,口中念念有詞――
隨即猛地一抖。
畫卷之上,竟真的飛出數只色彩斑斕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引得圍觀的百姓爆發出雷鳴般的喝彩。
朔離眨了眨眼,她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對方的話,本能的想收回手。
動作在空中的那一瞬――
墨林離卻伸出手,主動反握住了她的。
因為他的手目前比她而小了一些,無法完全包裹住她的掌心,于是對方便換了一個握法,只是覆蓋住她的手背,順勢裹住四指。
那幾只由障眼法變出的蝴蝶,在人群的驚嘆聲中飛舞了一圈,便悄然化作點點光斑,消散在夜色里。
周圍的看客紛紛鼓掌叫好,慷慨地將手中的銅錢扔向老道士面前的銅鑼。
手心手背相貼。
朔離側過頭,看向身邊的他。
對方依舊是那副縮水后的少年模樣,烏黑的發,墨色的眼,少了平日里的清冷疏離,多了一份人間的煙火氣。
他沒有看她,目光平靜地落在前方熙攘的人群里,仿佛剛剛那個主動握住她手的舉動,只是一個無意識的行為。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