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道,在我身邊,才能走得更遠。”
完了。
油鹽不進啊這人。
朔離內心嘖了一聲,繼續絞盡腦汁。
墨林離望著暫時不發一語,臉上卻寫滿抗拒的少年,某種罕見的無措破土而出。
他還從沒有向他人有所“求”過。
無論是百年前,一人背劍從族內離開流浪,還是在面對那位“無敵于世”的魔尊――他都從來沒有這種感覺。
或許,這就是…師徒之情?
男人回憶起自己的師兄玄一先前不停為那名諱為聶予黎的弟子唉聲嘆氣的模樣,越發篤定。
那么,到底該如何讓她答應呢?
墨林離的神識之中,無數種可能性正在飛速推演。
可能性一:他現在投其所好,向其投擲靈石。
對方歡天喜地的接過,過了幾日,不知所蹤,獨留他一人在山頭等待。
否決。
可能性二:以勢壓人,強行收徒。
此舉簡單直接,但違背本心,且以她的脾性,定會心生怨懟,日后陽奉陰違,偷懶耍滑――
某日不知所蹤,又獨留他一人。
否決。
可能性三: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他方才已經試過了,毫無用處。
或許是他辭不當?
否決。
無數種方案在墨林離那堪比天地之道的識海中生滅,又被一一推翻。
他生平第一次發現,原來讓一個人心甘情愿地接受一件“天大的好事”,竟是如此困難。
朔離見墨林離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以為對方被她說服。
她心中暗喜,決定再加一把火,徹底斷了這白毛的念想。
“師尊,其實……我這人,命格不好。”
朔離的聲音低沉了下去,帶著一種宿命般的無奈。
“通俗點講,就是克師。”
墨林離微微歪頭。
克……師?
“師尊您有所不知。”
朔離重重地嘆了口氣,那模樣,像個背負了全世界苦難的悲情英雄。
“想當年,弟子在凡間流浪時,也曾有過幾位待我如親子的恩師,對我傾囊相授。”
“第一位,教我拳腳的張師傅,收我為徒的第二天,就在街上被一塊從天而降的招牌給砸中了。”
“他臨終前,拉著我的手,說他這輩子最后悔的,就是沒有早點認識我。”
墨林離:“……”
“第二位,傳我刀法的李大俠,那可是江湖上響當當的人物。”
“他老人家看我骨骼驚奇,非要認我做關門弟子。結果拜師宴的當晚,老人家多喝了幾杯,高興地耍了一套刀法助興,不小心把自己給抹了脖子。”
朔離說到傷心處,還用力地吸了吸鼻子,聲音哽咽。
“第三位,是個教我讀書的秀才先生,他說我天資聰穎,將來必成大器。”
“收我之后的第三天,他上山采風,被一只發了瘋的野豬追著跑了三十里地,從此落下了恐豬癥,一見到體型圓潤的東西就口吐白沫,再也握不了筆了。”
她這番故事編得是繪聲繪色,有血有肉,細節之豐富,情感之飽滿,簡直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仿佛她不是在拒絕,而是在為了保護自己敬愛的師長,不得不忍痛割愛,自我放逐。
“所以,師尊。”
朔離抬起眼,那雙蓄著悲傷的眸子,真誠地望著墨林離。
“您不在乎弟子資質差,品性不佳,但――”
“弟子不能……不能害了您!”
“您是天下第一的劍尊,是青云宗的頂梁柱,您要是出了什么三長兩短,弟子就是萬死,也難辭其咎啊!”
她聲淚俱下,一番話說得是感天動地,令人動容。
然后,為了增加自己這番說辭的可信度,少年再次深深一揖,語氣決絕。
“請師尊收回成命!”
“就當是為了天下蒼生,為了宗門未來,放弟子一條生路,也放您自己一條生路吧!”
許久。
就在朔離以為自己已經成功勸退,準備開溜的時候――
“我確實無法算出你的全數命格。”
“不過,無妨。”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