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劍尊的居所門口,如此放肆地議論主人,這個家伙的腦子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朔離卻渾然不覺。
她背著手,邁著四方步,像個巡視自家后院的老大爺,不緊不慢地踏上了通往大殿的臺階。
傾云殿的正門虛掩著,門縫里透不出絲毫光亮,仿佛殿內是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
朔離伸手“嘎吱”一聲,推開門,側身鉆了進去。
一股仿佛能凍結神魂的極致寒意,瞬間包裹了她。
若非朔離神識強大,光是這股寒氣,就足以讓尋常弟子寸步難行。
殿內空曠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巨大的白玉石柱支撐著望不到頂的穹頂,地面光潔如鏡,映不出半點人影。
除了正中央一方白玉蒲團,再無他物。
整個大殿,與其說是居所――
不如說是一座為“孤獨”量身打造的、華麗的墳墓。
不在嗎?
朔離四顧張望了一下,邊嘗試給自己凹一個深沉認真的姿勢,待到等會請教更加加分。
她先是學著那些求仙問道的主角,擺出一個四十五度角仰望穹頂的憂郁姿勢――
眉頭微蹙,眼神深邃。
力圖營造一種“為求大道、我思故我在”的高深氛圍。
過了會,朔離覺得這個姿勢有點累脖子。
于是又換成了一個雙手背在身后、微微頷首、目光沉靜如水的“世外高人”造型。
半個時辰過去了。
無人出現。
朔離立馬又恢復了吊兒郎當的模樣。
既然正殿沒人,那就只剩下一個地方了。
她轉身,毫不留戀地向殿外走去。
“……劍冢。”
朔離重新踏上那把慢悠悠的飛劍,晃晃悠悠地朝著傾云峰的后山飛去。
“你說這白毛,是不是有什么精神問題?”
她一邊御劍,一邊對著肩上的“煤炭”自自語:“住的地方跟個冰窖似的,唯一的愛好就是去墳地里待著。”
“這日子過的,比我之前泡培養罐還單調。”
赤霄默默地將頭扭向另一邊。
朔離皺起眉頭。
“你這是什么反應?我可知道你有靈智……”
赤霄的身軀微微一顫動。
什么時候被發現的!
這個人類究竟想要做什――
“現在立馬給我點頭,贊同我的想法,不然我就讓洛師妹把你跟陸行鳥養在一起。”
“……”
“快點頭。”
這個蠢貨。
小龍僵硬的點了點頭。
“對吧,你也覺得那個白毛不正常是吧?”
這次,它的動作雖然仍然僵硬,但不自覺地,點頭的幅度大了一些。
那把劣質飛劍晃晃悠悠,載著一人一龍,終于抵達了傾云峰的后山。
還未落地,一股比傾云殿那股寒氣更為鋒銳、更為純粹的肅殺之氣便撲面而來。
飛劍的速度都因此慢了幾分,像是陷入了粘稠的泥沼。
劍冢。
朔離從飛劍上一躍而下,黑色的靴子踩在枯敗的黑色土地上,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她環顧四周――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盡頭的、插滿了斷劍殘兵的荒原。
有的劍身銹跡斑斑,有的只剩下一個劍柄,有的則被攔腰斬斷,斜斜地插在土里,如同無數沉默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