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一條昏暗的小道,撩開一道幕簾,視線一下子變得開闊明亮。
好多人穿著水衣子,臉上帶著半完成的妝,步伐匆匆地來回穿梭著。
偶爾幾個熟人見到時沅,忙里偷閑地跟她打起招呼。
“玫瑰,今日又來看戲了。”
這人叫的是時沅在梨園時的角名。
“嗯,閑來無事,還是這里最自在。”
“哎,要不是你這身體拖累你,你現在都還能跟我們一起唱。”
“是啊是啊,你這身段,這嗓子,要不是為了那個忘恩負義的……”
“噓,這話就別說了,要讓師傅聽見,又該罰你了。”
那人被拉了一下,心虛地吐了一下舌頭。
她上前拍拍時沅的肩膀,示意了下最里面的那間屋子。
“申師兄就在里面呢,難得碰見,你要不要去跟大師兄打聲招呼?”
“要去的。”
時沅輕點了頭,一張巴掌大的鵝蛋臉又白又干凈,在此刻化著妝的眾人面前,顯得很是突兀。
“那你快去吧,今天師兄要登臺,可能也聊不上兩句。”
時沅笑著點頭,對曾經的師姐師妹們一一頷首。
打過招呼后,她無聲朝著最里面的房間走去。
留下的眾人看著她的背影,都不禁遺憾地搖頭。
“若是沒有那件事,她就這么一直唱下去,怎會落到當人姨太太的地步。”
“可惜了那副好嗓子。”
“是啊,偏偏……哎。”
關系好的都為她遺憾可惜,但不了解的,在這里也過得渾渾噩噩的人心里可勁兒嫉妒時沅能成為有錢人的姨太太呢。
這唱戲的,要么有名氣,要么家里有錢,像他們這樣窮苦又沒有名氣的,在那些權貴的眼里,也就是個賣藝不賣身的妓子。
時沅多幸運啊,最起碼吃穿不愁,還有人伺候。
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運,怎么那天就救了大戶人家的老婦人呢。
不過這話他們不敢說,他們才來這梨園多久,現在都還沒登臺的機會呢。
光看剛才的一幕,就知道時沅跟他們的關系有多好。
他們這想法要是說出來被聽到,肯定要被穿小鞋。
身后這些人心里是什么想法,時沅完全不在意,她一路來到申雨化妝間門口,抬手輕輕敲了門。
“進。”
時沅打開門,一眼就看見坐在里間,坐在鏡子前正在描妝的男子。
他臉上的妝已經化得差不多了,濃重卻又剛好的妝,將他面容上的優點盡數展現。一瞥一眼間,都帶著雌雄莫辨的美。
“申師兄。”
時沅等他放下筆,這才上前輕聲叫他。
申雨指尖微頓,轉身看見時沅時,不動聲色地松了一口氣。
眸光一轉,落在她蒼白無血色的面容上。
“身體怎么樣。”
申雨微抬下巴,示意時沅坐。
時沅蓮步上前,在申雨身旁的位置坐下。
“還好,最近都有在調理。”
“……還能唱戲嗎?”
時沅睫毛微顫,唇邊的笑一下子就淡了。
她神情落寞地搖頭,“一曲,便是極限。”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