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鴉雀無聲。
眾人突然感覺喉嚨有點發緊。
葉驍環顧這間狹窄破舊的臥室。
墻上的地圖。
歪斜擺放的骨灰盒。
那個至死都要面朝故鄉的老將軍。
郝君捂住嘴,淚水決堤般涌出。
她終于明白了那歪斜的角度。
不是疏忽,而是固執的守望。
一個將軍用最后的方式,凝望再也回不去的故土。
在場不少人紛紛紅了眼眶。
有人別過臉去,用力眨了眨眼。
氣氛從疑惑轉向沉重,又被悲愴的感動填滿。
但葉驍畢竟是經歷過風浪的人,他很快問出兩個關鍵問題。
“王先生,我有兩件事不太明白。”
葉驍的聲音嚴肅起來。
“第一,郝興國是高級將領,為什么晚年會住這種房子?”
“看起來……過得這么清苦?”
畢竟,郝興國是中將。
是國民革命軍的軍長。
是抗日戰場上帶兵打過血戰的將領。
即便后來隨軍退守海島,也該有相應的待遇和照顧。
可這房間,這家具。
簡陋到令人心酸的骨灰盒。
哪里像一位高級將領的歸宿?
說難聽點,比很多普通老人的條件還要差。
“第二,你既然這么尊敬郝將軍,為什么對他女兒這種態度?”
“郝君是他的骨肉,你就算有疑慮,也不該像防賊一樣吧?”
這話問得直接,所有人都看向王光中。
王光中的臉緊繃著。
他看了郝君一眼,那眼神里沒有仇恨。
卻有一種冰冷的審視,像在評估一件物品的真偽。
“我沒有敵視她。”
王光中開口,每個字都咬得很清楚。
“但在沒弄清楚她是不是將軍的女兒之前,我不會承認的。”
額……
什么意思?
眾人對這話都感到莫名其妙。
“因為……她不是第一個。”
王光中看著她,眼神里那層冰冷重新凝結。
“十幾年前,那時候剛開放探親不久。”
“當時,也有一個女人,找上門來,自稱是郝將軍失散多年的女兒。”
“將軍信了,他高興的三天沒睡著覺,把自己攢了半輩子的錢都拿出來。”
“那是將軍撿瓶子、收廢品,一分一分攢下來的,總共十幾萬,全給了她。”
“然后呢?”有人低聲問。
“然后?”王光中笑了,那笑容比哭還難看。
“然后她就消失了,說是回去辦手續,接將軍回家團聚。”
“結果……再也沒出現過!”
郝君如遭雷擊,呆呆站在原地。
聽到這,葉驍也愣住了。
身后的警衛員面面相覷,有人臉上浮現出憤怒。
“媽的,這……”
一個年輕軍官忍不住罵了半句,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未說出口的話――
這他媽是人干的事嗎?!
葉驍沉默了。
他想過郝興國晚年可能清貧,可能孤獨。
但從未想過,一個在戰場上浴血奮戰,保家衛國的老人。
晚年不僅要忍受思鄉之苦。
還要被這種卑劣的騙子,掏空血汗錢!
那是一個老人彎著腰。
在海島街巷里一個個撿拾塑料瓶。
一分一厘攢起來的錢。
那是一個將軍放下所有尊嚴,靠最卑微的勞動換來的積蓄。
就這樣,被一個謊卷走了。
房間響起壓抑的抽氣聲。
那不是人干的事,畜生都干不出來!
郝將軍可是抗日英雄啊!怎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