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就是上元燈會。
宮中張燈結彩,宴邀宗親。
上元節有寫詩和猜燈謎的習俗,也是名門貴女們一展才名的好機會,孟云莞行事低調,除了在學業上,其他時候都很少會主動出風頭。
但今日卻有些不一樣。
皇室宗親皆在,燈會尚未過半,她一人就作了四首詩,出了七個燈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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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一輪滿,人間萬里燈。
帝力乾坤正,恩輝草木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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擊壤歌時泰,銜杯感圣仁。
惟祈長此夕,四海共清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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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樹銀花天不夜,風調雨順地為春。
臣心亦似蓮花盞,愿奉明輝朝紫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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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姓樓頭爭望月,九重天上正開筵。
盛時何須耕織忙,清光歲歲護堯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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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句不提頌圣,句句都在頌圣。
陳王妃低聲說了一句奴顏媚骨。
她推搡了一下自己兒子,“你也去做幾首啊,怎能風頭全讓她出了?”
陳小郡王忙著喝酒吃肉,聞不耐煩道,“出了就出了唄,這風頭就算不給她出,也輪不到我啊,我根本就不會作詩。”
陳王妃一噎。
她眼睜睜看著孟云莞在獲得陛下稱贊以后,又掏出一把質地粗糙的卷軸,說是進獻給陛下的新春賀禮。
這下可是讓陳王妃逮到了機會,“這么個破卷軸,晉陽縣主竟也拿得出手?豈非對陛下不敬?”
就連安帝都含了疑惑望著那卷軸,沒說話,也沒讓人接。
這就是看不上的意思。
畢竟這卷軸確實劣質了些,邊緣的毛邊都卷起來了。
陳王妃見狀,得意嗤笑。
孟云莞面不改色,俯身跪下,“回稟陛下,太子哥哥說他有一同窗,小時候本是要被爹娘賣去當童養媳的。是陛下當年還是太子的時候微服經過,說了一句這姑娘生得日角珠庭,是聰慧之相,若是送去念書或許能有一番作為。”
安帝沉吟,“是有這回事,朕記得朕給了她爹娘一筆銀錢,讓他們送她去念書。”
孟云莞抬眸,淺淺一笑,“陛下或許還不知道吧,這女子早就考上功名,是我朝第一個女舉子。現在就在白鹿書院念書,每每提起陛下她都感恩戴德,說國有此明君,是天下女子之幸。”
說著,再次呈上那卷軸,“這是那名女學生考上秀才時所寫,因存放多年,質地難免有損。卻是作為一名百姓對家國,對陛下最崇高的祝禱。她央求太子哥哥,一定要把卷軸送到御前,以表她一番誠心。”
安帝大為震撼。
幾乎是顫抖著手接過那卷軸,腦中再次浮現出那小姑娘的模樣。
那時候她才六七歲,他路過時見她哭得可憐,心生不忍,便隨口說了那一句。
沒想到,竟無形之中改變了她的命運。
她竟真把他的話記在心中,還如此爭氣,考上舉人!
又親筆寫下這卷軸隨身多年,輾轉托人送進宮廷!
見安帝的神色儼然動容不已,陳王妃連忙推了推自家男人,得到一個不耐煩的眼神后,她咬了咬牙,只得自己站出來,
“這個小姑娘雖爭氣,但終究只是個例,女學事關天下學子,若為她一人破例,只怕會叫陛下威望有損,難以服眾!”陳王妃瞥了孟云莞一眼,一語雙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