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9年5月23日的菏澤城外,硝煙蔽日。孫良成站在前沿陣地的沙包后,望著如潮水般涌來的中央軍。他手中的駁殼槍已經發燙,軍裝上的血跡早已干涸發黑。
“師座,右翼崩了!”傳令兵連滾帶爬地跑來,臉上記是驚恐,“陳調遠的坦克上來了!”
孫良成舉目望去,只見陣地右側煙塵滾滾,幾十輛雷諾坦克正碾過戰壕,履帶下還粘著陣亡士兵的殘肢。他深吸一口氣,躍上高處,聲嘶力竭地喊道:
“弟兄們!身后就是黃河,我們已經無路可退!今日若敗,西北軍就此除名!為了總司令,為了死去的弟兄,殺啊!”
殘存的西北軍士兵發出困獸般的怒吼,挺起刺刀發起反沖鋒。一時間,喊殺聲、槍炮聲、慘叫聲響徹云霄。
然而,實力的差距不是勇氣可以彌補的。中央軍在炮兵和空軍支援下,以絕對優勢的火力碾壓著西北軍的防線。一架偵察機在陣地上空盤旋,不時投下炸彈,引發一片片火光。
在開封前線,吉鴻暢接到韓付榘叛變的電報時,一拳砸在指揮所的土墻上,鮮血順著指縫流淌。
“韓付榘這個王八蛋!總司令待他如子,他竟敢背叛!”吉鴻暢雙目赤紅,聲音嘶啞,“傳令各團,立即收縮防線,向洛陽方向撤退!”
但軍心已散,令不行禁不止。許多部隊開始自發后撤,軍官們拔槍威嚇也無法阻止潰敗的洪流。
黃河老渡口,混亂達到了。數以千計的西北軍潰兵聚集在岸邊,爭搶著寥寥無幾的渡船。槍聲、哭喊聲、咒罵聲混雜在一起,構成一幅末日圖景。
老船工李老漢的破木船已經來回擺渡了十幾次,船幫被扒船的士兵抓得記是手印。這一次,船上又擠上了二十多個傷兵,河水幾乎與船舷齊平。
“老總,真的不能再上了!船要沉了!”李老漢跪在船頭,向著還要往船上爬的士兵磕頭作揖。
一個記臉是血的軍官舉槍對準李老漢:“老東西,不開船就斃了你!今天我必須過河!”
就在這時,天空中傳來刺耳的呼嘯聲。中央軍的炮兵發現了這個渡口,密集的炮火瞬間覆蓋了河岸。
“轟!”
一發炮彈正中李老漢的小船。木屑紛飛,殘肢斷臂被拋向空中,黃河水頓時染成一片猩紅。李老漢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仿佛看到了家鄉的麥田,那里沒有戰爭,只有豐收的喜悅。
渡口變成了屠宰場。不會游泳的士兵在河中掙扎,會游泳的也被沉重的裝備拖入水底。對岸的中央軍機槍手還在向著河面掃射,鮮血在黃河上形成一條條觸目驚心的紅色飄帶。
5月27日,馮遇祥在極度失望中寫下一份的下野通電。在神都司令部里,他逐字斟酌,手中的毛筆幾次停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