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走到李宇軒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景行,你我相識三十多年,從溪口摸魚的少年到如今的軍政要員,我信你的忠心。可旁人不信啊。”
    “把第五軍打散,不是要奪你的兵權。”少東家的目光沉沉,“是要讓它真正成為國家的軍隊,而不是某個人的私兵。你還是軍長,只是部隊分駐各地,既避了嫌疑,又能鞏固防線,何樂而不為?”
    李宇軒看著皮箱里的金條,那些沉甸甸的金屬仿佛壓在他的心上。他想起第五軍訓練場上士兵們黝黑的臉龐,想起曼施坦因在沙盤前推演的戰術,想起隆美爾示范快速穿插時揚起的煙塵——那是他傾注了無數心血的部隊,是他強國夢的寄托。
    可他更明白,校長的話句句在理。宋孔兩家代表的財閥勢力,是南京政府的經濟支柱。那些手握兵權的地方軍閥,正盯著第五軍的動向。若真因兵權之爭引發內斗,他所有的努力都將付諸東流。
    “是,少東家。”良久,他低下頭,聲音里帶著難以掩飾的失落。
    少東家看著他緊繃的背影,心里五味雜陳。他何嘗不知這樣讓會傷了景行的心?可政治從來不是快意恩仇的戰場,而是權衡利弊的棋局。他從抽屜里拿出一份委任狀,輕輕放在桌上:
    “這是第五軍正式番號的批文,上面寫著你的名字。”他的聲音軟了些,“等部隊整編完成,我保你升任集團軍總司令,轄制范圍比現在更廣。”
    李宇軒沒有去看那份委任狀。他合上皮箱,金屬鎖扣發出“咔噠”一聲輕響,像是某種無聲的告別。
    “屬下告退。”
    “好了,去吧。”少東家揮了揮手,像是瞬間蒼老了十歲,“錢拿著,把第五軍練好。至于將來……將來再說。”
    看著他轉身離去的背影,校長忽然覺得一陣悵然。他走到窗邊,望著李宇軒的身影消失在長廊盡頭,喃喃自語:“景行啊景行,你我都在這棋盤上,身不由已啊……”
    李宇軒的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他抱著箱子走出總統府,晨光落在他身上,卻暖不透心里的寒意。箱子里的美金硌著肋骨,像一塊塊燒紅的烙鐵——這哪是軍費,分明是第五軍的賣身錢。
    辦公室里再次陷入寂靜,只有墻上的掛鐘在滴答作響,像是在丈量著這段從主仆到通窗再到君臣的情誼,又像是在預示著那支王牌部隊即將到來的命運轉折。
    而走出總統府的李宇軒,站在陽光下,卻覺得渾身發冷。他抱緊了那個裝著120萬美金的皮箱,仿佛那不是軍費,而是壓在肩頭的千斤重擔。遠處傳來第五軍營地的號角聲,清亮而堅定,他忽然握緊了拳頭——無論將來如何,至少此刻,他要讓這支部隊,綻放出最耀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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