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哭著哭著,他忽然停住了。
    如果真是這樣,他穿越而來是為了什么?就為了看清這個殘酷的真相,然后認命?
    想起剛到溪口時,周桂香端來的那碗熱粥,碗沿還冒著熱氣,想起三湘第一師范的操場上,那些學生喊著“少年強則國強”時眼里的光,想起濰縣兵工廠里,工人們摸著新造的步槍說這槍能打跑侵略者時,那雙布記老繭的手在微微顫抖。
    去他媽的未來。李宇軒用力抹了把臉,手背蹭得臉頰生疼。他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眼睛里的迷茫漸漸散了。別人不把華夏當回事,他們自已不能不當回事。
    他撿起地上的船票,緊緊攥在手里。回羊城的行程不變,但不再是為了那個遙不可及的“強國夢”,而是為了眼前——為了讓華夏少死幾個人,讓學生們能安心讀書,讓工人們造的槍真能派上用場。
    倉庫外傳來碼頭工人的吆喝,粗糲卻有力。陽光終于掙破云層,從窗縫照進來,在地上投下一道明亮的光帶,浮動的塵埃都看得清清楚楚。李宇軒深吸一口氣,空氣里似乎多了些暖意。他大步走出倉庫,朝著開往羊城的船走去。
    碼頭上人來人往,挑夫扛著貨箱健步如飛,商販推著小車沿街叫賣,穿西裝的洋人對著清單指指點點,穿短打的苦力蹲在地上啃干糧。這就是他所在的時代,混亂,卻充記韌性。
    前路依舊艱難,大國的棋局依舊殘酷,他可能永遠成不了扭轉乾坤的英雄,甚至可能在某一天迷失自我。但至少此刻,他不想再讓一個冷眼旁觀的看客。
    哪怕只能為華夏多爭取一門炮,多培養一個能看懂圖紙的士兵,多喚醒一個像他一樣迷茫的人,也算沒白來這亂世走一遭。
    黃浦江的水渾濁依舊,翻涌著泥沙和歲月的沉淀。但江上那艘開往羊城的輪船已經拉響汽笛,悠長的鳴聲穿透晨霧,朝著南方駛去。李宇軒站在甲板上,望著漸漸遠去的上海灘,手里的船票攥得更緊了。
    江風很大,吹得他衣角翻飛,卻吹不滅他眼里重新點燃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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