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走廊，死寂如墓。

慘白的燈光映著蘇小薔的手銬，每走一步，走廊都回蕩著鐐銬拖曳的聲響。

蘇小薔垂著頭，順從地跟在實驗人員身后。

她剛剛結束一輪長達八小時的極限耐受測試，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刺痛。

與一年前相比，她更高了些，也更瘦了，白色實驗服下的骨架嶙峋得有些硌人。

而新的看守流程嚴苛到令人窒息。

哪怕蘇小薔脖頸上扣著特制的電擊項圈，手腕和腳踝是加重的合金鐐銬，連接著一條短而堅固的拘束鏈，限制了大部分活動幅度。

負責押送她的實驗人員是個生面孔，眼神漠然，如同對待一件需要搬運的物件，而非活物。

終于，那扇屬于她的，更為狹窄的牢門出現在視野盡頭。

“進去。”實驗人員停下腳步，聲音毫無波瀾，拿出電子鑰匙準備解鎖。

蘇小薔依上前，就在鐐銬即將被解開，牢門即將滑開的瞬間，她微微抬起了臉。

她沒有像往常那樣，立刻邁入那片囚禁她的黑暗，而是停下了。

女孩脖頸上的電極項圈在燈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澤。

實驗人員皺眉，眼中閃過一絲不耐。

這位中年男人下意識地摸向腰側——那里掛著按鈕，用于“管理”不聽話的實驗體。

“實驗體蘇小薔，立即進入指定區域。”

實驗人員加重了語氣，手指已經搭上了按鈕的握柄。

然而，就在他準備抽出按鈕的剎那，一股莫名的不安，悄無聲息地纏上他的脊椎。

——哪怕眼前的女孩明明被束縛得幾乎無法動彈，蒼白的小臉低垂著，看起來脆弱不堪。

可空卻氣仿佛凝滯了，某種令人心悸的東西正在彌漫。

頓時，實驗人員握著按鈕的手指僵了僵。

就在這時，蘇小薔緩緩抬起了頭。

燈光下，女孩的臉上沒有什么激烈的表情，甚至唇角還極細微地向上彎了一下，那弧度淡得幾乎看不見，卻讓實驗人員心頭猛地一跳。

“放輕松，”蘇小薔開口，聲音因為長久沉默和實驗折磨而有些沙啞，“我這就進去。”

說著，女孩向前邁了一小步，半個身子已貼近牢門開啟的縫隙。

實驗人員緊繃的神經似乎稍微松了一瞬，就在這電光石火的松懈間隙——

蘇小薔側過頭，看向他，那雙總是低垂的眼睛，此刻清晰地映出頭頂慘白的燈光，以及他有些錯愕的臉。

“不過，我都這么聽話地進來了你應該要表揚我，對吧？”

實驗人員愣住了。

表揚？對實驗體？

荒謬感甚至壓過了那絲殘留的不安，他下意識地想嗤笑，想呵斥。

可他的表情沒能成型。

因為蘇小薔那只一直被鐐銬束縛，垂在身側的手，以一種不可能的角度，極其自然又突兀地抬了起來。

她的動作并不快，甚至帶著一種漫不經心的隨意。

然后，實驗人員的瞳孔驟然收縮，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景象。

——是一把槍。

一把泛著冰冷金屬光澤的，絕不應該出現在這里的手槍，就那么穩穩地握在女孩的纖細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