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臨風沒有立刻回答。
他低頭看著懷里只到他胸口的小姑娘,瞧著她仰著臉,眼神清澈又帶著一絲怯生生的期待,仿佛他的答案至關重要那般,格外希冀。
于是輕輕搖了搖頭。
“從來不是因為疏導。”
季臨風聲音低沉的回答,褪去了往日的慵懶,帶著一種罕見的認真。
一時間,蘇小薔詫異的眨了眨眼,對這個答案有些不解。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偶然疏導,還能是什么?
蘇小薔有些不知所措了,她拉起男人的手,繼續寫道:那是因為什么?
但下一秒,季臨風反手將她的手完全包裹住,熱度源源不斷地傳遞過去,格外溫暖。
“因為我覺得,”俯身視線與她齊平,季臨風的呼吸近在咫尺,“我們是同類。”
同類?
蘇小薔愣住了。
這個詞讓她心頭猛地一跳。
在黑暗冰冷的冷庫里,當她看到季臨風痛苦時,她確實有過一閃而過的念頭——他們是那么相像,都是被遺棄在絕望里的存在。
可是……
蘇小薔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她輕輕搖了搖頭,拉著季臨風的手,指尖在男人掌心劃動,帶著點自嘲的意味。
不像了,一點也不像了
在冷庫里的時候,我也覺得我們有點像,可是現在我們出來了。
蘇小薔停頓了一下,比劃得更慢,更認真,仿佛要清晰地劃清這條界限。
季臨風,你是那么高大,那么厲害,能干那么多事情
而我又沒用,又瘦小,只會給你添麻煩,我們一點都不像同類
越寫,蘇小薔越覺得確實是這么回事。
季臨風就像是灼灼耀眼的烈日,而她只是角落里不起眼的塵埃。
然而,預想中的否定并沒有到來。
頭頂傳來輕輕的撫摸。
蘇小薔訝異地抬頭,看見季臨風鄭重無比的注視著她,熔金般的眼底仿佛有火焰燃燒,清晰地映出她此刻茫然又有點委屈的小臉。
“很像。”
說著,男人抬起手,指尖極輕地、碰了碰她后腦勺那道巨大疤痕的邊緣,動作輕柔得仿佛怕碰碎了她。
“我們這里,是一樣的。”
隨著他的指尖溫度透過發絲傳來,蘇小薔渾身微微一顫。
她立刻有些害怕的要捂住自己的后腦勺的傷口,卻看見季臨風正注視著她。
蘇小薔討厭那道疤……
所以一直以來,她都想要拼命藏起來,可季臨風卻說……他們這里是一樣的?
她下意識地伸手,踮起腳尖,想去觸摸季臨風的后腦,想知道他是否也有一道這樣丑陋的傷疤。
然而,蘇小薔的手指觸及的,只有濃密硬朗的發絲,其下是堅硬的頭骨,并沒有任何傷疤的痕跡。
她更加困惑了,不解地望著他。
季臨風直起身,抓住她那只茫然的手,將其輕輕按在了自己左側的胸膛上——心臟的位置。
隔著一層衣物,手下是強健有力的搏動,每一次心跳都蘊含著磅礴而灼熱的力量,幾乎燙疼了她的掌心。
“不是那里。”他看著她,眼神深邃如淵,“是這里。”
說著,季臨風拉下了自己的衣服。
只見猙獰無比的傷疤,像是要貫穿他的心臟,由心口處擴散開來。
“這里,也曾經被撕開過,碎得亂七八糟,和你是一樣的武器。”
“這種武器會留下很重的后遺癥,身為哨兵,我的后遺癥是,沒有辦法接受向導的疏導。”
那一刻,蘇小薔渾身的血液仿佛被凍結了。
她不可置信的攥緊了季臨風的衣袖,抬頭看向男人的面龐。
季臨風微垂著眼眸,依舊看上去平靜與漫不經心,濃密的睫毛投下小片的陰影,半掩著那如同璀璨黃金般的雙眸。
但巨大的哀傷,卻瞬間氤氳開來,簡直要把蘇小薔淹沒、
——身為向導,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意味著什么
一個擁有龐大能量的sss級哨兵,如果無法被疏導,那積壓的狂暴能量最終只有一個結局,那就是從哨兵的體內暴漲而出,讓哨兵痛苦而沒有尊嚴的死去。
想到季臨風在冷庫中絕望而痛苦的樣子,讓蘇小薔瞬間手腳冰涼。
這幾天,季臨風為了救她、為了維持基地氧氣,已經動用了那么多能量!
那些積壓的毀滅性能量,恐怕此刻就在他體內奔流,卻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而偏偏,自己……自己只是個最沒用的d級向導。
巨大的無助感和恐懼,如同潮水般淹沒了蘇小薔,眼淚毫無征兆地奪眶而出,大顆大顆地滾落。
死死抓住季臨風的衣袖,蘇小薔喉嚨里發出急促的“嗬嗬”聲,想說話卻一個字也吐不出,只能拼命地在他掌心胡亂地寫劃。
我會救你的,季臨風!
我一定會救你的,我一定會想辦法再次疏導你!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太弱!都怪我只是d級!
——其實蘇小薔知道,上次那莫名其妙的疏導,是一個她自己都無法復制的奇跡
可是她不想要季臨風死去,所以她必須要這份奇跡重新-->>降臨!
大滴的淚珠不斷掉落,蘇小薔生平第一次那么痛恨,自己是個什么都不做到d級別向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