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鎮的城主府大堂,與其說是審判之所,不如更像一個早已布置好的刑場。
現場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兩側衙役手持殺威棒,面無表情,如同泥塑木雕。
高階之上,城主蘇千嶂一身官袍,面沉似水地端坐著,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扶手。
他身旁,記錄的文書低著頭,筆尖卻并未蘸墨。
更令人心寒的是,大堂角落,幾名膀大腰圓、赤裸上身、手持鬼頭刀的劊子手早已肅立就位。
眼神冷漠地掃過被押進來的魏明和季云舒,仿佛在看兩具待宰的牲畜。
這陣仗,根本不像要審案,倒像是只等走個過場,便要人頭落地。
魏明的心原本因被誣陷而怒火中燒,但看到這幾乎毫不掩飾的預設結局,反而奇異地冷靜了下來。
他飛速地回顧著進入小山村后的每一幕:
詭異的空村、突然出現的尸山、指向七七的魂尺痕跡、唯一的下山路、順利得異常的妖獸售賣、以及立刻到來的抓捕……
這一切太過順理成章,仿佛有一只看不見的手,在推著他們一步步走入這個早已設好的局。
就在這時,衛隊隊長顧烽上前,“城主大人,犯人帶到!”
季云舒試圖掙扎,清冷的聲音帶著怒意響起:“城主大人!難道不問情由,不給我們任何辯駁的機會,就要定罪嗎?”
蘇千嶂這才仿佛被驚動,抬起眼皮。
他的目光掃過臺下兩人,冰冷得如同在看兩件即將被處理的物品。
他嘴角的肌肉微微牽動了一下,形成一個毫無溫度的、程式化的表情。
“機會?有,當然有。”
他慢悠悠地站起身,踱下臺階,“我落霞鎮向來秉公執法,豈會不教而誅?”
他走到魏明和季云舒面前,目光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戲謔:“不過嘛……你們的機會,恐怕不大。”
說完,他輕輕拍了拍手。
側門應聲而開,一名衙役領著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看起來老實巴交的老農顫巍巍地走了進來。
老農似乎從未見過這等陣仗,頭幾乎垂到胸口,雙手緊張地搓著衣角,不敢看任何人。
蘇千嶂走到老農身邊,語氣變得“和藹”了些:“老伯,不必害怕。把你之前看到的情況,當著大家的面,再說一遍。”
魏明的目光瞬間鎖定在那老農身上,心中猛地一凜!
難道小山村的現場有目擊者?這怎么可能?!
他和季云舒進入小山村時,輪回印和自身靈覺都高度警戒。
確認過除了那詭異的死寂和后來的尸骸,絕無任何活人氣息!
判官筆也未曾發出任何警示!
他死死盯著那老農,大腦飛速運轉,拼命回憶從下山到進入落霞鎮這一路上見過的每一個人。
樵夫、貨郎、其他獵戶……這張臉,似乎有那么一點模糊的印象,像是在山下路上遠遠見過一兩個類似的農戶。
但絕對無法確定就是眼前此人,更別提是在那個血腥的小山村了!
那老農被推到人前,渾身都在發顫,他抬起渾濁驚恐的雙眼,飛快地掃了魏明和季云舒一眼。
仿佛看到了什么極其可怕的東西,立刻又死死低下頭,牙齒咯咯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