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關鎮水牢深處,陰冷的空氣驟然凝滯。
原本幽藍泛黑的鮫柩,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蛻變……
棺木表面的藻類與珊瑚骨剝落,露出底下猩紅的木質,那些木質紋理扭曲如血管,仿佛在呼吸般微微鼓動。
棺蓋上,一道道暗金色的符文浮現,又迅速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抹去,像是被舔舐干凈的蜜糖。
“咔……”一聲輕微的裂響,在死寂的水牢中格外刺耳。
十二名薩滿同時抬頭,他們圍坐在紅棺四周,手腕上的血繩早已繃緊到極限。
最年長的老薩滿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黑血……
那些血滴落在地,竟像活物般蠕動著爬向紅棺。
“不對……”老薩滿的嗓音嘶啞,渾濁的瞳孔劇烈震顫,“這棺……在吞我們的血咒!”
李業緒站在水牢入口的石階上,手中的城主令牌“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他看見紅棺的縫隙里,正滲出絲絲縷縷的暗紅色霧氣,那些霧氣如有生命般纏繞上薩滿們的腳踝,順著皮膚往血肉里鉆。
“陳……陳義方……”他的牙齒不受控制地打顫,“這……和以前的……不一樣……”
陳義方沒有回答。
他臉上的刀疤此刻泛著詭異的藍光,像是有什么東西在皮下蠕動。
他的右手死死按在刀柄上,卻怎么也拔不出來……因為他的影子,正被紅棺牢牢“咬”住。
“薛……薛婆婆呢?”一名年輕薩滿突然尖叫,“她不是說能鎮壓的嗎?!”
水牢角落的陰影里,薛婆婆從陰影中踉蹌走出,袖口露出的手腕上,幾片青鱗在火把下忽明忽暗……
那是她今晨用判官朱砂新遮住的。
當她抓住顫抖的人皮鼓時,脖頸處的皺紋突然翻卷,露出下方細密的鱗紋,又迅速被撫平。
“晚了……”薛婆婆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新郎官……就要蘇醒了……”
仿佛回應她的話,紅棺突然“砰”地一震,棺蓋掀開一道三寸寬的縫隙……
“呼……”一股帶著沉香與海腥味的陰風席卷水牢。
離得最近的三名薩滿瞬間僵直,他們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
眼眶和口腔中涌出大量珍珠,那些珍珠落地后竟發出嬰兒啼哭般的聲響。
李業緒終于崩潰了。
他轉身想逃,卻發現自己的雙腿不知何時已被紅霧纏繞,皮肉正一點點融化,露出森森白骨。
“救……”他的求救聲戛然而止,因為他的舌頭突然自行脫落,在落地前就化為一灘黑水。
陳義方突然狂笑起來。
他猛地撕開自己的衣襟,露出胸口密密麻麻的鮫鱗……那是三十年前"海嫁衣"事件后,他偷偷移植的鮫人鱗。
“來啊!”他癲狂地拍打胸口的鱗片,“你不是要新娘嗎?我身上流著鮫人的……”
紅棺的棺蓋轟然掀飛,重重砸在石壁上,碎成無數猩紅的木屑。
棺內,一個男人靜靜躺著……
他的身軀修長勻稱,肌肉線條流暢如雕塑,膚色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珍珠白,仿佛被海水浸泡了千年。
他沒有皮。
光滑的肌理裸露在潮濕的空氣中,每一寸肌肉纖維、每一道血管都清晰可見,卻沒有絲毫血跡。
那副軀體太過“干凈”,干凈得不像是被剝去了皮,倒像是……
天生就缺少這一層包裹。
薛婆婆腰間的人皮鼓突然劇烈震顫,鼓繩自行斷裂。
鼓面那張蒼老的人皮掙脫束縛,如活-->>物般騰空而起,鼓架則分解成一副完整的骨骼,懸浮在半空。
“不……”薛婆婆伸手去抓,指尖卻只碰到冰涼的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