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馬鋪內,陰風驟停。
無面紅衣紙人僵立在角落,空洞的臉緩緩轉向季云舒。
“它……在‘看’她?”
魏明握緊判官筆,指尖墨氣翻涌,可還未出手,紙人卻突然劇烈顫抖起來……像是嗅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
“滋啦……”紙人臉上的空白處,竟憑空裂開一道細縫,如同被無形的刀刃劃過。
“它在畏懼?!”季云舒手腕上的輪回印微微發燙,齒輪之眼在她腦海中低語:“它認得我……”
黑貓弓背低吼,金色豎瞳死死盯著紙人。
紙人忽然倒退一步,紅衣無風自動,海水從它腳下滲出,在地面蜿蜒成一道扭曲的符文……空間裂隙!
“它要逃!”魏明眼神一厲,判官筆剛要揮出,卻被季云舒一把按住。
“別追!”她低聲道,輪回印的光芒微微收斂,“它怕的不是我們……是‘齒輪之眼’。”
紙人的身形開始模糊,如同被水暈開的墨跡,紅衣漸漸透明。
可就在它即將消失的瞬間……
“龍宮深……嫁衣紅……”
沙啞的歌聲最后一次飄出,紙人徹底消散,只留下一灘腥咸的海水,和地上那片被撕碎的紅布。
“逃了?”
宋塵癱坐在地,滿臉不可置信:“它……它竟然跑了?”
薛婆婆捂著裂開的薩滿鼓,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驚疑:“丫頭……你腕上那東西……是什么?”
季云舒迅速拉下袖子,遮住輪回印,低眉順眼道:“婆婆看錯了,奴婢只是戴了個鐲子。”
魏明盯著海水殘留的痕跡,心中暗忖:“‘海嫁衣’明明能戰,卻選擇退走……它到底在怕什么?”
黑貓踱步到水漬旁,低頭嗅了嗅,突然打了個噴嚏,嫌棄地甩了甩爪子。
“齒輪之眼……空間之輪……”
“這‘海嫁衣’,莫非和空間之輪有關?”
夜風卷入破敗的紙馬鋪,吹動滿地紙屑,仿佛一場未盡的葬禮。
魏明蹲下身,指尖撥開地上那具尸體的衣領……
脖頸處赫然浮現幾道暗紅色的紋路,如同刺繡的嫁衣花紋,從鎖骨一路蔓延至耳后。
“這不是驗尸房逃走的那具。”他沉聲道。
“又死了一個……”
薛婆婆拿著裂開的薩滿鼓,顫巍巍走過來。
她的目光落在尸體脖頸的紅紋上,枯瘦的手指猛地攥緊鼓槌。
“‘海嫁衣’雖能操控尸體,但撐不過半日。”她聲音沙啞,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它必須……附在活人身上!”
“活人?!”季云舒瞳孔一縮,下意識按住自己的手腕……輪回印微微發燙,齒輪之眼在她腦海中低語:“它在狩獵……”
黑貓炸毛,躥上房梁,金色豎瞳死死盯著窗外。
“薛婆婆。”季云舒上前一步,聲音刻意放輕,卻掩不住急切,“‘海嫁衣’到底是什么?”
屋內驟然死寂。
薛婆婆的嘴唇顫抖著,渾濁的眼珠轉向宋塵,又看了看地上的尸體,最終長嘆一口氣。
“三百年前……梅關鎮還是個漁村。”她佝僂著背,聲音如同老舊的風箱,“那年大旱,漁獲斷絕,村里的神婆說……是海龍王發怒,要娶新娘。”
油燈忽明忽暗,映得她臉上的皺紋如同溝壑。
“他們選了鎮上最美的姑娘,給她穿上繡著龍紋的嫁衣,綁上石頭……沉了海。”
魏明指尖一顫。
“活祭?”
“可那姑娘……逃了。”薛婆婆突然咧嘴,露出殘缺的牙齒,“她扯碎嫁衣,拼死游上岸……當夜,整個漁村被海嘯吞沒。”
季云舒后背發涼。
“逃婚的新娘……化作了‘海嫁衣’?”
“后來,有人在岸邊撿到一件殘破的紅嫁衣。”薛婆婆的指甲摳進鼓面,“撿到的人……會聽見海浪聲。三日內,若他碰到別人的皮膚……”
她猛地抓-->>住季云舒的手腕!“‘海嫁衣’就會轉嫁到那人身上!”
季云舒猛地抽回手,腕間輪回印驟亮!
薛婆婆卻已經退開,陰惻惻地笑了。
“被附身的人……會夢見自己穿著嫁衣沉海。”她指向地上的尸體,“而現實中……他們的身體會不斷滲出海水,直到……”
“脫水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