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聽九局,總部。
龍踐行踏入小院時,月光將他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那影子的右手竟比本體多出三根手指,正無聲地抓撓地面。
鬼面具之人斟茶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頓,茶盞水面映出的影子脖頸處纏滿絲線。
“師兄深夜來訪,真是稀客。”他語氣平靜,靴底卻碾碎了那片異常影子的指尖。
龍踐行的視線像沾了毒的針,在鬼面具之人的咽喉與心口等要害處反復游移。
當他喉結滾動時,傳出細微的“窸窣”聲……像是衣料下藏著蟲群在摩擦鞘翅。
鬼面具之人氣息平穩,衣袍整潔,絲毫沒有出去過的痕跡。
“你從東市回來后,一直沒有出去過?”龍踐行瞇起眼,語氣里透著懷疑。
鬼面具之人輕笑一聲,側身指向院門:“你可以問問你的好徒弟啊。”
院門外,程熵和周遙的影子靜靜佇立,如同兩尊沒有生命的傀儡,唯有衣角偶爾隨風輕擺。
“果然派人監視……”鬼面具之人面具下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這時,時穎抱著一大堆食物和生活用品走進小院,見到龍踐行,她微微一怔,隨即恭敬道:“龍局也在啊。”
龍踐行的脖頸突然詭異地拉長半寸,頸椎發出竹節般的脆響。
他轉向時穎時,眼白里閃過一線蟲腹特有的虹彩。
他最終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待龍踐行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夜色中,時穎才快步跟隨鬼面具之人進屋。
屋內燭火昏暗,時穎將東西放在桌上,急切問道:“師叔,我師父他……”
鬼面具之人摘下面具的瞬間,指尖在青銅內側刻著的“贖”字上停留了一瞬。
露出面容的右眉骨處多了一道陳年劍痕——那是三十五年前在魏家大戰留下的。
“多虧了魏家那小子也在。”鬼面具之人突然將面具重重扣在桌上,青銅與木桌碰撞的聲響驚飛了窗外的夜鴉。
“我救你師父魏知遠,不只是還債……”
他指向院外月亮,月光透過他的手掌,照出掌心一道未愈的灼痕……那是魏知意的判官筆留下的。
“那孩子使的,是正宗的魏家判官筆法。”
他摩挲著灼痕,突然冷笑,“可龍師兄教的尸鬼道,早就偏離了天聽九局‘以正驅邪’的祖訓!
他心中暗自慶幸,若魏明不在,他根本無法暗中出手相助而不暴露。
時穎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從小被要求模仿師叔的一舉一動,甚至聲音、神態,都是為了今日的瞞天過海!
窗外,一陣陰風掠過,枯樹的影子投在窗紙上,如同無數鬼手緩緩伸展。
時穎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總覺得暗處有什么東西……正死死盯著他們。
龍踐行踏出小院,灰白的霧氣無聲無息地纏繞上他的靴尖。
程熵如同鬼影般跟上前,低垂著頭,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細長扭曲,像一條匍匐的蛇。
“程熵。”龍踐行突然停步,聲音裹著夜風的寒意,“你師叔當真未曾離開?”
程熵的脖頸微微發僵,仍保持著恭順的姿勢:“師父明鑒,弟子們輪班盯守,連只夜梟飛過院墻都記錄在冊。”
他袖中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冰冷的青銅卦簽,卦簽上未干的汗漬蹭在了內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