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不安,來自于他對人性的了解。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這么便宜的買賣,背后肯定有貓膩。
他決定,還是小心為上。“把牛留下!你們這幫偷牛賊!”
一陣嘈雜的叫嚷,打破了這片刻的僵持。幾個人影如同幾只被惹毛的公牛,橫沖直撞地奔了過來。
領頭的三個,穿著打扮和尋常百姓沒啥兩樣,只是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像是誰欠了他們八百吊錢沒還似的。后頭跟著倆差役,制服皺巴巴的,腳下卻生風,一步并作兩步地趕了上來。
“說!是不是你們偷了牛?”
兩個差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連珠炮似的發問,唾沫陽子都快噴到蘇陽臉上了。那架勢,不像是在查案,倒像是在審問殺人放火的重犯。
這話一出口,原本就亂哄哄的場面,更是像開了鍋的水,一下子沸騰起來。
四周圍觀的人群,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看向蘇陽這幫人的眼神,也變得不善起來。
這年頭,耕牛可是寶貝疙瘩。
尋常人家,誰不是把牛當成命根子一樣護著?
毫不夸張地說,這牛就是一家老小的指望,比什么都金貴!
光天化日之下偷牛?
這簡直比刨人祖墳還可恨!
要知道,這年月可沒什么“正當防衛”的說法,抓著賊人,大伙一擁而上,亂棍打死,官府都不會多說一句廢話。
人群中,幾個膀大腰圓的漢子,挽起袖子,摩拳擦掌,嘴里罵罵咧咧的,眼瞅著就要沖上來動手。
蘇陽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自家這幫兄弟。
只見一張張年輕的臉龐上,神情各異。
有的臉紅脖子粗,攥緊了拳頭,一副要跟人干架的模樣;有的則一臉茫然,手足無措,顯然還沒搞清楚狀況;還有幾個低著頭,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最可氣的,是那幾個怒視孔遠山的,眼神恨不得把他給生吞活剝了。
蘇陽暗自嘆息,心想:
“自己這都什么命啊!怎么就攤上這么一幫不開竅的玩意兒?啥時候才能把他們給調教出來?”
再看孔遠山,整個人都麻了。
一張臉煞白煞白的,像是見了鬼似的。
他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一副活見鬼的表情,仿佛在說:“這……這不可能!”
蘇陽心里卻樂開了花。
讓你小子平時總覺得自己聰明,喜歡占小便宜。
這下好了,踢到鐵板了吧!
看你以后還敢不敢自作聰明!
“我……我沒有!”
孔遠山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卻帶著哭腔。
他指著那幾個氣勢洶洶的“失主”,聲音都劈叉了:
“這牛……這牛是我花錢買的!怎么就成偷的了?”
“買的?”
為首的一個漢子冷笑一聲,鼻子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他下巴一抬,示意孔遠山拿出證據:
“你有字據嗎?拿出來給大伙兒過過目!”
“字據……”
孔遠山頓時啞口無。
他嘴唇哆嗦著,想說點什么,卻又什么都說不出來,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
“是……是你們……”
孔遠山急得直跺腳,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是你們說家里有人病重,急著用錢,這才……這才沒來得及立字據……”
“放屁!”
那漢子壓根不給他解釋的機會,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誰家賣牛不立字據?你當我們都是三歲小孩兒?偷就是偷,少在這兒狡辯!”
“你……你們血口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