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洲關諸將更是十分震悚,誰也不敢相信李先善就這么死了。秦維勉抬起頭,向他們說道:
“諸位!此事皆是李先善之過,與諸將無關!我奉天子之命統率西營全部兵馬,今日起相洲關皆聽我調遣!”
將領們面面相覷,待反應過來紛紛跪倒,連忙答道:
“悉聽燕王軍令!”
秦維勉命其中一位道:“割下李先善的首級,隨我來!”
那人壯著膽子割下老上級雙目圓瞪的頭顱,跟著秦維勉走到關上,提在半空。
秦維勉向關下喊道:
“李先善陷害忠良,陰謀反叛,今已伏法!傅時赫附逆,罪不容誅!關下軍士不知實情,皆不論罪!割下傅時赫首級者,重賞!”
聽了這話,祖典立刻指揮驍烈營轉身向后攻去,不過輪不到他,傅時赫身邊親信已經動手將其梟首,一顆頭很快就送到了秦維勉面前。
“運糧官何在?”
一人戰戰兢兢出列,還沒走兩步就雙腿打結,癱在了地上。
“燕王殿下!”他叩頭如搗蒜,“這都是李將軍的命令!叫我將糧草運出關去,卻不許送往前線,而是運到山谷中囤了起來……燕王殿下!!卑職也是沒有辦法呀殿下!!”
謝質這才知道,原來他緊盯著送給賀云津的糧草,剛離開他的視野就改道了。
“既是迫于李先善淫威,姑且免你不死,貶為士卒,戴罪立功!由你帶路,去將糧草尋回!”
那人謝了又謝,仍是站不起來,被人架了下去。
秦維勉又安排人將關下的軍士接入進來,自己連忙去看賀云津。
眾人已將賀云津身上鎧甲摘下,秦維勉一見那血淋淋的胸膛,心又抽緊了。他這時才看清,那是四支箭,如同四個泉眼向外冒著鮮血。
賀云津的呼吸短促卻緩慢,仿佛隨時要斷線。聽見他來,連忙拋眼來看,卻連望這一眼都十分費力。
“二殿下……”
有氣無聲,卻偏偏含著笑。
“別動,讓醫官給你拔箭。”醫官已將紗布等物備好,火上滾著水,里面煮著匕首紗布等物,又著人按住賀云津的肩膀和大腿。
醫官拿著剪刀,將賀云津上身衣物剪碎了,一層層一片片地剝下。秦維勉看那些破爛布料竟已全被鮮血浸透。
賀云津胸前揣著一個錦袋,此刻被翻了出來,醫官仍舊將其放到一旁,賀云津見了卻向范得生道:
“徒弟收好……”
秦維勉一看那形狀,已經猜到是何物。他拿起來,在手里沉甸甸的。打開一看,果然是那塊他送給賀云津的手牌,此刻被血浸染,鮮紅色順著陰刻的云紋彌散開來。
秦維勉鼻子又是一酸。他將手牌翻過,心想正面的四個大字此刻該更是遒蒼悲壯了。
不料翻過來看時,正面竟粘了東西,薄薄的一片,也已經是又紅又爛。秦維勉用手緩緩揭起,不料卻一碰一碎。直到認出花蒂,秦維勉方才想到,這是一朵被鮮血殷殷浸透的凌霄花。
秦維勉垂眸,默然半晌。
這拔箭向來兇險無比,若是不甚牽連經脈,到時血流如注,甚至會濺到對面墻上。更別說賀云津身上箭非一支,若是痛極亂動,或是箭上有毒,更是兇多吉少。
帳中眾人均圍在賀云津身旁,但卻寂靜無聲,一個個屏住呼吸,無一人不緊張。
如今見秦維勉低著頭拿著那不知何物,默不作聲,唯有手攥得死緊,眾人都不解其意,只是更添了緊張忐忑。
賀云津顫聲道:“二殿下……?”
秦維勉不答,賀云津便用眼神示意范得生去將那東西接來。秦維勉頓了頓,將手牌遞了出去。
醫官已經將賀云津上衣盡皆除下,露出了傷痕累累的胸膛。
這回秦維勉抬起頭,直視賀云津的雙眼,反而聲音娓娓,溫勸道:
“濟之不必擔憂,你今后安心養傷便是。”秦維勉邊說邊用眼神示意醫官,那人將工具備好,俯身在賀云津身前查看傷口。
“我取了李先善首級,傅時赫也已伏誅,關內一切都好。”
賀云津稍施法術自然能夠令箭雨改道,但他見秦維勉到來,并未想到李先善竟然膽大到違抗燕王將令,等箭矢發出之時他再施法也已來不及了。
就給自己弄個符咒護身倒是可以,但電光火石之間賀云津心思一動,也未施法。
縱然是他算計好的,但他可萬萬沒想到秦維勉竟然就這么把李先善殺了。
“殿下……”賀云津有氣無聲,“李將軍……乃朝廷大將……就是有過……也該交由三司審-->>理……殿下怎么……殿下萬不該為了我……”
“他算什么朝廷大將!屠戮忠良,殘害同袍,他也配沐天恩、食官俸?!我看他連這人皮也枉批了!”
秦維勉看了一眼醫官,接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