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賀校尉真是了得呀。我聽說,就是他擒了寇林和盧迪?”
奉維勉不忘抬舉路天雪:
“正是,此皆路侍衛與賀校尉之功。那天幸有他二人在我身旁,否則險被小人所傷。”
楊恤注目于戰局,內里更是緊張到了極點,生怕邴榮刀敗了給他丟人。二人過招極快,這么一會兒就是上百招,邴榮刀這么多次比武都是贏得輕輕松松,哪里纏斗到現在過。楊恤著急,一時忘了答秦維勉的話,回過神來發現秦維勉-->>正云淡風輕地看著他,面露詢問。
楊恤趕緊輕笑兩聲,也做出閑淡之狀,不愿讓秦維勉看出他的焦心。
“如此說來,此真良將之才。”
此時場地四周已無人說話,盡皆屏息凝視,全神貫注地看著場中比武,唯有秦維勉、楊恤面上還輕松。
秦維勉笑道:
“賀校尉之能,古之良將也未必能同他相較。然而為將者,一身之勇武尚在其次,有一點更是重要,也最為難得。”
他故意賣了個關子,等著看楊恤如何作答。而楊恤的眼神仍是忍不住跟著那二人的劍鋒走,畢竟高手過招勝負就在瞬息,說不好什么時候哪一方就露出了破綻。
楊恤眼中看著,不管心里如何焦灼,面上還得裝作云淡風輕:
“哦?二殿下指的是?”
“為將者,不能空有武力,更需人品端方,胸懷蒼生。即便做不到以天下為念,至少也要盡忠事上,令出必行,做一個忠順之人,這才是為人臣者的本分啊。”
楊恤剛見邴榮刀向賀云津刺了一劍,卻被賀云津險險躲開。他一顆心提得高高的,眼看場中二人都到了精疲力竭之時,隨時可能決出勝負。他只顧看,半響才反應過來,秦維勉這是點他呢。
楊恤一時失語,只是尷尬一笑,點頭附和,卻見秦維勉嘴角含笑。
秦維勉何嘗不擔心場中局勢!賀云津又有哪次不是立時決出勝負,未曾與人糾纏如此之久。秦維勉雖不諳武藝,但他見賀云津出手又快又狠,猜測這樣的路數必不能耐久,拖得時間越長恐怕越是被動。
場上兵器交碰之聲清脆肅殺,秦維勉聽得心驚肉跳,于是索性不看,從頭到尾只對著楊恤講話。可此時他卻看見楊恤緊張的汗水,這樣經驗豐富的將領如此失態,場上局勢焦灼更是難以描摹了。
此時校場愈發安靜,秦維勉甚至聽到了賀云津急促的喘息之聲,那邴榮刀也是氣息粗重,沖擊之時發出困獸一般的吼叫。
秦維勉是多次見過賀云津動手的,但他今日側耳聽著,卻覺出此役之艱,又非那日江邊可比。可令他擔憂的還不只是場上局勢,只能竭力捺下焦心,仍向著楊恤,一副觀看歌舞般的輕松隨意。
“這賀校尉好就好在,他不僅武藝超群,更是忠心不貳,隨我多次歷險,勞苦功高,卻從不自恃才高,待人謙和有禮,這不僅是因他恪守禮數,更是心術端正之故啊。”
楊恤聽了直咬牙。這邴榮刀本事是有,但過于桀驁難馴。秦維勉這是連臺階都找好了,即使賀云津輸了,也占了一個盡心事主的聲名。楊恤越想越氣,這邴榮刀性子上來,常連他的面子也不給,要是能像賀云津這樣聽話懂事就好了。
他見秦維勉坐得穩當,不像憂慮的樣子。他想秦維勉方才將賀云津的本事人品都夸到了天上,要是成功自然是無比的榮耀,可要是輸了,那也是摔得徹底。
楊恤心中更加嘀咕:他對賀云津就這么有信心?這么滿的話都敢說。
秦維勉那番話不僅是給楊恤聽的,也是給賀云津聽的。他說完此話,不得不去看向場中,試圖尋找賀云津是否會意的線索。
然而他卻看見二人皆露出疲態,眼睛緊緊盯著對面敵人招式,一分一毫不敢放松。這高手比斗本就極耗精力,今日二人又皆著全甲,自然更加不易。
他跟楊恤是緊張而故作輕松,賀云津跟邴榮刀則是力竭而不敢放松,像推著巨石上山,稍微一松勁就是滾落深淵。
秦維勉知道,如此酣戰膠著,賀云津是不會聽見他的話的。
罷了,秦維勉暗暗祈告,只要賀云津能勝出就好,本事大的人還能沒點脾氣嗎。只要賀云津衷心向他,那也夠了。
那把若谷拿在賀云津手上真也發揮出了名劍的威力,揮動之時如山堅剛,如水蜿蜒。秦維勉直到今日方才識貨,卻全無欣賞之心,反而緊張得手心出汗。
如果賀云津輸了,他就沒理由攔下路天雪,路天雪自然不是邴榮刀對手,到時免不了遭人恥笑,他又如何能在軍中立威。
局中愈發安靜,都知道到了決勝的時候。
賀云津從前是真沒有見過邴榮刀這樣的人,那人的力氣好像源源不竭,更別提在招式上有如天才,應對之時又極其老練迅捷。
從前誰見了賀云津都會稱贊他天賦不凡,沒想到人外有人,今天竟叫他碰上了天賦更高的。這樣的人卻與秦維勉為敵,他必須除掉,這也是他請劍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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