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懨將顧筠針對大宣所做之事,全部公布了出來。
莫說是平頭百姓,就是朝中大臣也為之震撼。一時之間,聲望之高,達到令人驚訝的地步。
朝懨收到消息,倒是怔了一會,如顧筠這般的人,倘若與其為敵,必然輸欸。他自稱真龍天子,可終歸只是人而已,而在眾人心中,對方已然成了神一般的存在。
所以他永遠攔不住對方。
成全,也只能是成了全了。
朝懨把頭靠在顧筠的腿上,伸手蓋住了臉。寂靜的長夜,任何聲音都被放大,風聲,蠟燭燃燒聲,遠處侍衛巡邏聲,鳥聲,鈴聲,樹枝搖晃之聲……連同顧筠-->>的心跳聲。
朝懨睜著眼睛,在人為制造的一片黑暗里失神。
“你的家鄉是怎樣的?”朝懨輕聲問道。
顧筠記得同他說過,然而仔細追憶,卻又沒有這個情景的細節,或許是他記錯了,畢竟這種事情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再則忙碌的工作會沖淡很多波瀾不興的平淡經歷。
顧筠垂下視線,他的眼型不笑之時,有著幾分清冷,配著長睫在臉上投下的青黑陰影,叫人覺得離他很有距離。朝懨想到,美人如隔云端。
顧筠道:“我的家鄉,那叫華國。在漫長的歲月里,它也有過如同大宣這般情形的時候……”左右現在無事,顧筠將自己記得的,統統描述出來。
這在朝懨聽來,他說得很是詳細,也很是全面。他的家鄉,從模糊不清的想象變得具體起來,生出骨架,生出脈絡與血肉,仿佛扶桑,熠熠生輝。
可是,具體了,也就叫人生出畏懼感。
十幾億百姓皆能飽腹,這是怎樣的概念?那些宛如仙術的技術又是怎樣的概念?平等開放又是怎樣的概念?當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如果不是顧筠和許景舟確實帶來超出這個時代的知識與認知,他很難相信顧筠口中描述的自己的家鄉。
這哪里是國家,這分明是偽裝的天界。
朝懨的世界遭到碾壓,世界觀進行重塑,他沉默了一會,移開手掌。
天上星辰宛如棋盤上的棋子,縱橫交錯。顧筠說,他的國家,很多年后,也會發展到那種程度,他流芳千古的愿望,終會實現,可他現在沒有一點高興。
星空深邃,從古至今,多少文人墨客借此表達永恒,那么處在幾乎不可能有交集的地區,也能看到同樣的天空嗎?他想。
他這樣想了,也這樣問了。
顧筠給不出答案,誠然,現在的天空看著與現代的天空別無二致,可是等他離開,誰知道這里的天空會不會發生變化。
他知道朝懨問出這話的緣由,正是因為如此,給不出答案才叫他難過。對方為他放手,可他連這個小問題也回答不了。
他感覺喉嚨被棉花堵上了,喉結上下滑動,不適方才緩解。顧筠撐在毛氈上的手抬起,放到朝懨臉上,對方臉上脂肪不多,典型的骨相帥哥,順著濃郁眉毛往下一點點地摸,即便不看對方,腦海里面也能浮現對方的長相。
顧筠摸到對方的薄而凌亂的嘴唇,觸感柔軟,微干,弧度緊繃,嘴角朝下微微垂著。他點住對方嘴角,往上拉去。
“知道星辰本質是什么嗎?”顧筠問道。
“不知。”朝懨道。
顧筠道:“星辰,主指恒星,是宇宙中進行核聚變、創造元素的熔爐。遵循著誕生、生存、死亡的生命周期,即從星云中誕生,在主序階段穩定燃燒,最終以超新星爆發等壯烈方式結束生命,將富含重元素的物質拋回宇宙,成為孕育下一代恒星與行星的星塵。因此,我們每一個人,在物理層面上,都是名副其實的、跨越了億萬光年的星塵。”
朝懨:“……”
朝懨顯出無奈的神情,長長嘆了口氣,緊接著佯裝惱火:“你是在鄙視我這個古人嗎?”顧筠之前講起他的家鄉,提到過他的家鄉把類似自己的人稱為古人,換而之,自己在他眼里,就是古人。處在舊的時代,思想與社會皆未進行徹底地改變。
顧筠笑了起來。
朝懨枕在他的腿上,頭側緊貼他的腹部,能夠清楚感覺到他笑之時,腹部與腿部的肌肉變化。
朝懨也笑了起來,笑起來的模樣與顧筠并無不同,嘴在動,眼卻沒有動。他的目光緊緊抓著顧筠,似乎想在有限的時間,無期限地記住。他道:“所以不打算給我好好解釋一番嗎?顧大人。”
顧筠止住了笑:“一時半會解釋不清,后面我列出一二三來,仔細同你說。”
朝懨說好。
顧筠道:“我說那話的意思是,我們能夠相遇,是世界上最為奇跡的事情。”
但也不過曇花一現。
朝懨維持著那笑,附和了一句。
兩人坐在觀星臺前,一同仰望星空。春季,來自西北方向的冷空氣,強勁、干燥,帶著明顯的寒意。兩人坐到半夜,回了殿中,沐浴更衣,上床睡覺。
臨睡之前,挨著迷迷糊糊爬起,非要擠在他們中間的大囡,都說困了,滅了燈,卻都睜開了眼,靜靜看著帳頂,整宿不眠。
第二日,看著對方眼下青黑,皆是無。用過早膳,顧筠帶著大囡出宮玩耍,朝懨則去上朝。
下午,兩人再見,互道了安好,便各做各的事情,朝懨處理政務,顧筠則去利民司查看大家的工作。
黃員外郎等分成幾批,除了接著做之前的事情,另外又添了兩件事情,一為準備復刻顧筠當時的步驟,研發更多雜交麥子品種,二為研究水稻應該怎樣改良。
顧筠去了,只在一旁提點,這些人總要獨立做事,早獨立做事比晚獨立做事要好上許多。
期間,大家說起大宣現在雖比從前好了,但許多地方的百姓還是過得不行,只是說生活有了希望。這些消息是從各個地區派來利民司學習的官員口中套出來的。
顧筠聞,想起一句話:“要想富,先修路。”
利民司官吏:???
顧筠結合中醫,解釋原理:“治國之道,正如養護身體。
“一方土地的豐饒物產,如同人強健的臟腑與充盈的氣血,是立身的根本;而往來通達的道路,則好比身體中通暢的經絡與血脈,是維持活力的樞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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