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漢嘆口氣,
“誰不是呢。活多半輩子了,
老子也是第一次吃這種苦。以前舒窈在家,
哪用操心這些。都怪你,攏不住舒窈的心,
娶的這個孟浠叫什么東西。一點兒不懂得孝順,
跟舒窈比差遠了。”
“現在說這些干啥?”孫耀祖煩躁的揉了揉頭發。“舒窈已經另嫁他人,我的媳婦如今就是孟浠。你要把她趕走,
想想那三百多的彩禮。”
“老子、”
孫老漢氣的拍桌,
可依舊無計可施。如今可不是他當東家的時候,
如今是新社會。
“以前對舒窈那一套行不通了。舒窈都不吃那一套跑了,您還繼續用那一套對孟浠,
不好使。”
“誰說不好使?你等著看,
等著她從娘家回來,絕對不敢再如此。”
孫耀祖煩躁的又是搓手又是撓頭,為什么重生回來什么都變了?前世雖然日子也艱難,
可他覺得還能過。
有一個什么都做家務包攬的媳婦,還有偏心他的父母。后來更是有了紅顏知己,家里媳婦讓著,外頭知己捧著。可如今呢,童養媳跑了,知己娶回家卻是這樣。
“再過一周,下周要還這樣,我去接她回來。”他實在受不了了。老娘衣裳洗的不干凈,飯做的跟豬食有一拼。
孟浠那邊同樣,也抻到了極致。兄嫂嫌棄她在家,沒糧食供應還在家吃飯,成天指桑罵槐。跟父親在一個炕上睡覺,那濃烈的尿騷味兒讓她惡心。這么大人了跟父母一起睡,她心理上也有些繃不住。
下班的時候她故意等在孫耀祖必經之路上,他騎車過來主動在她面前停下。“媳婦、”
“孫耀祖、你是要離婚是吧?走,現在就去。”
“離什么離。你當是兒戲呢,說離就離。”
“那現在這樣算什么?”
“你自己要走的,我能怎么辦,你怨我?”
“我不管,我就要離。”
“我爹說了,離婚可以,你把彩禮還回來,不然就去告你騙婚。”
“什么?”孟浠完全沒想到,孫老頭這么狠。
“你自己想想,想通了就回來。他沒說不讓你回。”
孫耀祖將這些都安父親腦袋上,他自己則扮演那個紅臉,我也是無奈啊。“小浠,你就別這么犟了。你跟我父母這么犟著,我夾在中間很為難。當初結婚你家要的彩禮那么高,你說父母養你一場,你想給父母留點兒保障。可我也是爹生娘養的,我也希望讓父母安度晚年。”
別說,孫耀祖還真挺能白話,一番話說的孟浠動搖了。“可是、你父母也太欺負人了。你娘動不動罵我不下蛋的雞,你爹一般不說,說一句能噎死人。”
“對不起,我知道你委屈了。可是,那是我爹娘,他們從舊社會來的,老古董。我會跟他們說,讓他們以后別這樣。”
兩口子一番交談,當晚孟浠回了婆家。娘家她實在待不下去了,嘴上氣狠了說離婚,實際她也知道離不了。她可不是舒窈,不是童養媳。光是想去廠里開介紹信,一幫大媽就會輪番勸了。她還要了那么多彩禮,孫家怎么可能讓她就這么走。
孫耀祖提前跟父母談過,讓他們收斂一點兒,不然把孟浠再氣走了他也到單位去住,不回家。所以她回來公婆什么話都沒說,一家子又這么繼續過著。
“要不要給你媳婦看看,抓幾幅藥吃。”
“娘、”孫耀祖無奈:“你不知道如今供應降了多少嘛。現在就是懷上,生了都不知道能不能養活。急什么呢,一輩子長著呢。”
孟浠給他生的閨女在三年后呢,那時候正好自然災害過去,食物充足才好生孩子養孩子不是嘛。前世舒窈有外快,如今他可沒有。
說起外快,舒窈一回來就將那個掌握在手心里。現在想想舒窈真的好心機,居然在被賣到孫家時偷藏了東西,而且誰都沒告訴。包括他這個跟她過了一輩子的人。她的錢給家里用了,但卻是一直暗暗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什么叫一輩子很長、我們還能活多長……唉,耀祖、”
孫耀祖大膽落跑了,實在受不了他娘碎碎念。如果不是新時代新規定,她可能會在他十五歲就讓他跟舒窈圓房。他真的搞不懂,那么著急干嘛。
隨著供應的減少,食堂里飯量也變少。有些人餓的身體浮腫,一按一個坑。工作間隙幾個女同志坐在一起,一個個餓都坐下都不想起來。
“舒窈,你家男人怎么說的,這種狀況會持續很久嘛?”
許姐擺擺手:“這還用問舒窈嘛,報紙都寫了的。干旱不下雨糧食減產,大家要共渡難關。”
舒窈點頭:“是這樣。”
女人看著舒窈:“你們家也吃不飽嗎?”
“當然。我們家跟大家一樣啊,都是那些供應。”
“你家還有人幫忙帶孩子,那糧食更不夠吃吧。”
“三嬸是有供應的,她是本地戶口,糧食關系早就在我家的。”
“哦,這樣啊。”
“可不,不然我們的供應怎么可能多養活一個人。之前的積蓄一直在用,幸好我們家那個工資比我高一些。就這,我現在都不敢買珍珠霜了,改用郁美凈,和孩子們一起用。”
“我也一樣。之前還買過珍珠霜,如今是一點兒不敢買了。”
“那也比我強。”許姐嘆口氣,“我四個孩子,從來就沒敢用過珍珠霜。”
“其實用不用都無所謂,只是希望糧食能多些就好了,哪怕把所有工資都花這上頭也行。”
開春下種都沒墑,報紙說出苗率非常低。農村人到處挖野菜扒樹皮,反正能吃的全都想辦法弄回家。城里人也餓急了,許姐開口邀請她。
“周末一起去城外挖野菜吧。我上回還找到個松鼠窩,里頭好幾顆栗子呢。”
“好啊,明兒個咱們一起去。舒窈你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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